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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明修栈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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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贞拱了拱手,很是谦逊地说道:“恰有一事要烦劳萧老,嗯,事情是这样的,父皇对于相州一案始终未结颇为关注,特下旨令小王审此案,小王虽力有不逮,也只得奉命行事,惭愧,惭愧,听闻此案之宗卷皆在萧老手中,小王也就腆着脸前来相求了。”

先前相州一案可是老萧同志好不容易捞到的活计,本正审得来劲,却被太子之死给打断了,原本正寻思着上个本章,好继续审理此案,多少也算是给自己找点事做做,这冷不丁地听李贞这么一说,可就不乐意了,想了想之后,沉着脸道:“既是陛下之旨意,那就请殿下凭圣旨前来调档好了。”

娘的,这个死老头,还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怪不得老爷子始终不怎么待见他,呵呵,若不是这厮出身好,能当上宰相才是怪事了!李贞心里头将老萧同志狠狠地鄙视了一番,不过脸上却依旧是笑得很可亲,拱着手道:“父皇只是给了口谕,若要圣旨,恐得延后,萧老您看……”

老萧同志其实是很欣赏李贞的能干的,不过么,他却不想就此妥协,皱了下眉头道:“殿下须知朝廷自有体制,凡事都得按着体制来办,若是无圣旨,老夫实不敢奉命。”

得,没辙了,李贞本就知晓此老难缠,眼瞅着老萧同志将体制都搬出来了,除了苦笑之外,还真不知说啥才好了,略一沉吟道:“既如此,小王就不多打搅了,容小王请了旨再来好了。”

“嗯,殿下能识大体,老夫感佩之至,殿下事忙,老夫就不耽搁于尔了。”萧瑀见李贞如此好说话,自是满意得很,一张老脸上挤出了丝笑容,将李贞送到了办公室门口,这才转回到书桌后,紧赶着便开始起草奏章,打算请命继续审理相州军粮案不提。

先前大理寺那儿还不知情况如何,这会儿又在老萧同志这儿碰了壁,这令一门心思想在李贞面前表现一把的裴鸿绪再也沉不住气了,才刚走出中书省,裴鸿绪便贴到了李贞身边,试探地问道:“殿下,这案子,这案子……”

“哦,没事,等本王先去请了旨再办便是了,有劳裴少卿相陪了,这样罢,等有了消息,本王即刻派人去相请如何?”李贞似乎一点都没受到接连碰壁的影响,笑呵呵地回了一句。

“那好,那好,下官就等着殿下的消息了,告辞,告辞。”裴鸿绪一听李贞话里有了逐客的意思,自是不敢再多留,躬着身子,拱手为礼地说了几句,恭敬地退到了一旁,李贞也没再多加理会,一拂大袖子,径直出了宫,上了马车,往自家王府而去……

好事不出门,坏事往往能传千里——李贞今日在大理寺、中书省两度受挫,说起来都只是小事情罢了,可因着李贞的身份摆在那儿,这等小事情自然也就小不到哪去了,这不,还不到半天的时间呢,原本就关注李贞一举一动的各方立马就全都知道了,于是乎,各方围绕着今日的事情都开始酝酿起文章来了。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已是华灯初上之际,早已过了用晚膳的时辰,可吴王李恪却无一丝的食欲,面色凝重地在书房里踱来踱去,哪怕因此而汗流浃背也置若罔闻,沉思着的李恪甚至不小心揪断了几丛颌下的胡须,可却并没能因此而想个透彻,一个疑问始终在其心中萦绕不去——李贞到底想干什么?

打击李泰么?有这种可能,不过好像太直接了些,这不太像李贞一向以来的手法!立威信、抢功劳么?也不太像,就李贞眼下在朝中的威信而论,似乎用不着这么个相州军粮案来作为进身之阶。收服李治的势力么?好像是,可问题是李治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势力,何须通过审案这么一手来操作,想不明白,李恪想得头都疼了,也还是想不出李贞冷不丁地来上这么一手的用意何在,无奈之下,不得不将目光投向了始终低着头、闭目沉思的叶凌,嘴张了张,可到了底儿,还是怕惊扰了叶凌的思路,不得不又闭住了口,苦恼地坐在了椅子上。

“殿下心烦了么?”始终闭着眼的叶凌一听李恪走动的声音停了,立时睁开了眼,拿起几子上的羽毛扇,轻轻地摇了摇,淡然一笑地问了一句。

李恪一见叶凌睁开了眼,登时便是一阵欣喜,紧赶着便笑道:“松成既有心取笑本王,想来是有了想法,且说来听听如何?”

“某能想到的,殿下该也都想到了罢,只是殿下不敢自信罢了。”叶凌潇洒地摇了摇羽毛扇,笑着回了一句。

“嗯?松成之意是……”李恪一听之下,登时便愣住了,不敢相信地追问了一句。

“不错,此为隔山打牛之策,打的是魏王殿下,眼睛里盯着的却是东宫。”叶凌站了起来,背着手踱了几步之后,这才接着道:“时至今日,越王殿下羽翼已丰,能匹敌者却还是魏殿下王而已,不将魏王殿下打倒在地,越王殿下又岂能安坐钓鱼台乎?借相州军粮一案以彻底整垮刘洎,顺带整顿刑部,还能乘机收服前太子的人马,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乎?”

“唔,这道理上是说得通,可……”李恪原先就想过李贞审案所能得到的这些益处,可心里头却始终不敢确定,此时听叶凌说得如此之肯定,倒是多信了几分,只不过还是有些子疑虑,总觉得这里头好像漏掉了什么,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不对劲。

叶凌见李恪皱起了眉头,登时便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李恪满头的雾水,不知所谓地看着叶凌,虽没开口,可眼中却满是疑惑的探询之意。叶凌见状,停下了大笑,悠然地开口道:“审相州军粮案是虚,审东宫一案方是实,若是刑部不平,越王殿下拿什么去审明东宫一案?”

“不错,该是如此,嘿,东宫迷案一天不清,这东宫就得虚悬一日,小八这是急不可耐了!”李恪抚了抚额头,恍然大悟般地附和了一番,却又突然停住了,起了身,踱了几步之后,一双眼精光闪闪地看着叶凌道:“本王断不能随了小八的意,松成可有计否?”

叶凌缓缓地落了座,摇了摇羽毛扇,不紧不慢地开口道:“相州一案必须审,刘洎也必须倒,可刑部却不能让越王殿下给统了。”

“嗯?这是为何?”李恪愣了一下,不解地追问了一句。

叶凌苦笑了一下,略带一丝惆怅地道:“殿下这两年余在潭州经营地方,尽心尽力,着实是作出了番事业,然则魏王殿下在均州也一样做得不差,可遗憾的是越王殿下做得实是太出色了些,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恐有些过,说是我朝第一,却实是不假,此时若是选太子,必属越王殿下无疑,而今之际,唯有以拖待变方是正理,然则即便是拖将下去,纵使事情有变,魏王殿下只怕还排在殿下之前矣,唯有削弱魏王殿下之势,又保留其几分实力,方能引以为援,否则的话,恐有本末倒置之嫌矣,而刑部便是其中之关键,殿下以为如何?”

李恪本就是心思灵巧之辈,一听之下自是明了了其中的关窍,点了点头道:“不错,正该如此,只是投鼠还得忌器,此事总得有个分寸才是。”

“殿下这话可是说到点子上了,某若是料得不差,魏王殿下那头只怕也该想明白了,牺牲刘洎已是魏王殿下所能做的最好之选择了,其中的关键就在一人身上。”叶凌笑着卖了个关子。

“哦?是他?好,本王不妨也上一本凑凑热闹好了!”李恪来回踱了几步,眼珠子转了转,突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欢愉的笑声冲出了宽敞的书房,在后院里荡漾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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