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荷抱着毛料上擂台的情景,无疑掀起了人群一阵小小的波动,然而只是波动而已,此时离斗石大会的结束仅剩下一刻钟的时间,云映岚的擂主之位似乎已成定局,围观的众人似乎都有些无精打采。
云映岚见苏青荷走上台来,眼底闪过一丝讶色,旋即浮上好整以暇的神色,毫不掩饰地轻蔑,仿若苏青荷的举动在她看来,不过是蚍蜉撼树,无畏的挣扎而已。
主掌赛事进程的司仪明显脸上闪过不耐,主持了一天口干舌燥,眼见着大会就要圆满结束,结果又上来一个不自量力的。不爽归不爽,司仪还是领着苏青荷到擂台最左边设立的登记处,记录了姓名,并缴纳了十两银子的参赛费。
让人们对斗石擂台望而却步的不仅是这不菲的参赛费,而是在面对上万人解石的心理压迫感,赌石本来就是一项极具刺激性的活动,所谓一刀穷,一刀富,一刀披孝服的说法并不夸张,切垮毛料后,承受不住落差欲去寻死的人不在少数。在斗石擂台上,被上万人围观,切垮后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而苏青荷似乎是最淡定最没有心理压力的攻擂者了,径直走到距离她最近的一架解石机前,苏青荷把包裹住毛料的棉布揭开,露出了毛料的原本色泽,一块普普通通的白沙皮。
解石师傅忙碌了一整天,身上的衣物全被汗水浸透了,原巴望着斗石大会就此结束,可以早点回家抱老婆孩子,但见苏青荷掏出的那块毛料,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娘,个头这么小,还不能切,得用擦的!
“就从这里开始擦吧。”苏青荷指了指白沙皮的一处,其实这块毛料皮壳很薄,从哪里擦都能擦出翡翠来,不过苏青荷指的那处算是整块翡翠的视觉中心点,是整块翡翠最美的地方。
苏青荷的毛料一露面,离擂台最近的一排围观群众爆发出一阵哂笑,蓝翡的种水品质都摆在那里,哪怕这毛料切出来是顶天的玻璃种也比不过人家啊,难不成能切出个花儿来?
六位评审里最年轻的罗英见状,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借助椅子发出的“嘎吱”声来表达出他的烦躁不满。薛定山一边看着苏青荷这边,一边偏头和赵知州笑说着什么,赵知州则连连点头附和。卢远舟不时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枯槁的手指打在光滑的檀木案面上发出沉闷的低响,配着虽快要落山却依旧灼烈的太阳光,直叫人想昏昏欲睡。董家主似乎已经睡着了,以手托腮,浓密的胡须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实在是溜神打盹之必备神器。
段离筝是唯一目光落在解石机上的人,他原本的不耐似乎随着苏青荷的上台反而平息了下来,微微眯起的眼神,深沉得黑不见底,仿若能穿透原石的皮壳将其内部的画面尽收眼中。
评审的各个反应,苏青荷也都看在眼里,面无波澜。这时,云映岚突然转身走下擂台,裙摆逶迤,笑盈盈地朝苏青荷走过来。
擂台下,古韵急得不停地和古意殷守俩人喋喋不休地抱怨:“她怎么就一声不吭地上台了呢,这下要丢人可就丢大发了,大半个兖州城的人可都在这儿了,你们快看,云映岚过去找她说话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殷守本就懊悔没来及拉住苏青荷,此时听古韵抱怨更觉心烦意乱,尝试着古韵也是安慰自己:“她这样做,定是有她的道理。”
“什么道理啊,要攻擂也不该选这么小的一块原石,明显是输定了!”古韵咬着唇,不留情面地反驳。
云映岚确实说得不是什么好话,开口便是一句:“你是想出名吗?花上十两银子的参赛费,明知自己出糗,也只为了在上万人面前露一露脸?”
苏青荷缄默不语,只专心地看着解石师傅擦石的动作。
“苏青荷,我很佩服你的胆气,可惜这胆气用错了地方,便就成了愚蠢。”云映岚含笑着吐出讥讽的话语,紧盯着苏青荷的脸庞,妄想从她看似淡定从容的表情背后捕捉到一丝慌乱和窘态,可惜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