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浩然很着急。从他收到那个莫名其妙的短信开始,邓梓的电话就一直打不通,这是个不好笑的玩笑,还是……认真的?其实,他一开始也没当一回事,可当电话第十次传来已关机的提示音的时候,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于是,他再也坐不住了,文件一合就跑到了邓家。小心试探了一下,邓妈妈虽然还是那样不冷不热的态度,但也没有什么异常。谢浩然没办法,只能坐在楼下干等。时间从未走得如此之慢。
直到十点多,邓梓的身影才出现在街拐角,谢浩然迎上去,疲惫地问:“你又抽什么风?”
他多么希望看见邓梓嬉皮笑脸地打个哈哈揭过,可是事与愿违,她板着个脸,很严肃地说:“就是要和你分手啊!你看得懂中文吧!”她色厉内荏,为了掩藏那一点点心虚。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谢浩然无力地双手抱头,“风吹得头都痛了!”
“你是该头痛,”邓梓冷笑一声,“毕竟要做爸爸了嘛。”
“你在胡说什么?”好像被戳中了雷点,谢浩然一下子歇斯底里起来,“你明明知道……”
装!还在那装!邓梓冷哼一声,“你自己去问问潘晓,看孩子到底还在不在?还是你本来就知道,蒙的只有我一个人?你和她倒是关系好!”
“怎么可能?”谢浩然也吼起来,“我一直陪着她的,都看见了。谁告诉你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是不是潘毓?”他亲眼看着他的孩子被搅碎,然后成为一滩血水,这还能做得了假?肯定是潘毓,在他们中间挑拨离间。只要邓梓还和潘毓说话一天,他就如鲠在喉,不得安睡。他看不清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所以便有说不出的恐惧。
“你就臆想吧!”邓梓说,“难道是潘毓让她怀孕的?也不是听谁说的,我自己看见的,我在医院看见去看妇产科的潘晓!”她最烦谢浩然每次一吵架就扯上潘毓。
“你去医院做什么?”谢浩然犹疑地问。
“怎么,我不能去医院?然后活该被你欺骗一辈子?”邓梓笑得讽刺,“搞不好以后你还要哄我做孩子的干妈呢?”
“都跟你说了没了没了,”谢浩然焦躁地说,“我们之间连这种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吗?”
“是啊,早就没有了,”邓梓的眼里有泪光闪烁,“从你变得冷漠的哪一天开始,就剩下怀疑了!我只是不说,我心里面……”又伤心又害怕,那时候,他在哪里?在和别的女人虚与委蛇还是假戏真做?
她停顿了一下说:“我的难过你知道吗?我居然要和孕妇抢男人!我已经变成了我最不齿的那种人了!”
谢浩然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她挣脱开来,他只好无奈地问:“要怎样才相信我?找潘晓来对质如何?”
“不需要了,”邓梓摇摇头,“即使这次无辜又如何?我再不能相信你。浩然哥,我不是个好人。你回到我身边以后我居然又开始后悔,我想我可能不喜欢你了,是我对不起你。”她的喜欢也许早在那段毫无联系的日子里消失在忙音的电话中了。
谢浩然脸涨得通红:“不会的,你从小喜欢一个东西就会一直喜欢,怎么会变心?”
“因为东西是不会改变的啊。”邓梓说,一样物件可以一直保持着她最喜欢的模样,可是人不行。从谢浩然走下神坛的那刻开始,他就一天天慢慢变成她陌生的样子。当温柔变成了优柔,谦让变成了懦弱,那带着崇拜的喜欢就越来越少了。
她想,她不适合爱情,她确确实实是个花心的女人。小时候喜欢的偶像也是,明明上个月还觉得他那么好那么帅,下个月就为自己曾经的眼光感到羞耻。会想她怎么喜欢过这样一个人?
可是她床上的布偶熊,大家都说丑的布偶熊,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二十多年,她想她的长情都是对物件的吧!
第二天是周末,谢浩然还真把潘晓拉过来了。邓梓吃惊地看着穿着极宽松长裙的她,整个人胖了一圈,昨天没细看还没发现呢。虽然比起她来还是瘦,但已经丝毫瞧不见曾经的骨感模样了。不过,裙子倒是把她的肚子遮住了,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吗?
谢浩然抓着她的胳膊,冷漠地说:“你告诉她,孩子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潘晓一下子僵住了,眼睛里迅速浮起泪光,看他的眼神伤心又不敢置信。谢浩然受不了她的控诉,把头猛地转向一边,手却坚定地拉着她的胳膊。
潘晓带着泪笑了,看着邓梓说:“是啊,没了。”
邓梓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那你昨天去医院干什么?”还是妇产科,想想还是把最后这话缩进了肚子里。她是不愿意被冤枉,但也不想冒犯别人的*。说她虚伪也好,说她圣母也罢,她对潘晓潜意识里一直有种愧疚感,她从她的手里把谢浩然抢了过来,然后又不想要了,还想把他还给她。她得承认,在知道孩子还在的那一刻,她微微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她那时想,终于结束了!人生不仅仅只有爱情,她不愿意为一段多角的恋情纠结半生,那不值得。她想,或许她不适合恋爱,她永远没办法对一个旁人推心置腹,无怨无悔。
听了这话,潘晓似乎笑得更开心,眼泪却流个不停,连妆也有点花了,一小团白色的粉凝在鼻尖上,看来滑稽可笑。
不过谁也笑不出来,她看起来像是被戳到什么伤心处,悲恸得让人心惊。
“我为什么去看妇科?”她哑着声音说,“因为我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力!”
邓梓手上的东西哐当落地,谢浩然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潘晓捂住眼睛,指缝里却全是泪:“那时候我没听你的,不肯去大医院,结果没做好,有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