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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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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捱?

在这样的情况下?

刘业勋心头一紧,他永远做不到父亲的冷静和冷血。看着儿子受这样的罪,甚至为此送命,他没办法在这感情里转身离开!

他做不到!

疼了30年的伤,一旦愈合了,又去划开,他受不了。

那么现在只有幽晚有这个解药了?

可是自己告诉她那个秘密,她又会怎么想呢?她会相信吗?

执着是苦!

执念是魔!

人生有三苦:

一苦是:你得不到,所以你痛苦;

二苦是:你付出了许多代价,得到了,却不过如此,所以你觉得痛苦;

三苦是:你轻易放弃了,后来却发现,原来它在你生命中是那么重要,所以你觉得痛苦。

戒色不如戒痴,戒嗔不如戒念。无所求,自己亦不再有执念,那又怎会苦?

刘业勋坐在位子里,安静的等着。上次也是如此,他等着,然后她一步步向她靠近;这次亦然。要说不同亦就是,上次她是以自由之身来看他的‘囚’,而这次是他来看她的‘囚’。他们都曾经在黑暗中挣扎彷徨,可是却一直无法交握彼此的双手,摸索着,却在无奈里错过了一次又一次,伤害着,疼痛着,仿佛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碰触对方的方式。

“咔咔”的声音听到刘业勋的耳里,多少有些残忍。他知道她当年的恨,知道她当年的怨,却不知道她何时残了腿。心里有些模糊的猜测,却又拒绝去接受猜测的结果。

靠近的声音越来越明显,刘业勋正了正身子,尽管身上有伤,可是他希望他看上去可以精神一些。

铁栏的转弯处,缓慢的透出一个拉长的影子,缓缓缩短,最后变成了一个点。然后幽晚纤细娇柔的身子慢慢露了出来。身上已经不是当天的那条白色暗花的裙装,换了蓝色的棉布裤装。长发盘在了脑后,少了几分妩媚,却多了一些成熟的风韵。脸色有些苍白,眉眼中掩不住的憔悴和疲倦。

远远的看到坐在铁栏外的刘业勋,幽晚依旧报以温软的一笑,只是那笑笑的生硬,仿佛有丝讥讽,仿佛有些自嘲。走到座位前,幽晚袅然坐下,柔软的、轻盈的。这就是她,无论何时都保持着优雅的风姿,如水里婷婷的白莲,迎风曼妙。

“幽晚。”他喊她,几乎有些迫切的伸出自己的手,想透过铁栏抓住她。她却只是看了一眼,仿佛没有看到一般。清透的眼又转回了他的脸上。

“谢谢你!”她笑道。

刘业勋不想和她继续勾心斗角的玩弄心机,不理她的讥讽和嘲弄,径自开口:“我来只说几句话,说完你不想见我的话,我会主动消失。”

幽晚还是笑,不理他急迫的对话节奏,轻轻的笑,被手铐连接的手腕漫不经心的扭动里一个位置:“我想我还是输……”

“耿于怀是你的儿子!”刘业勋紧紧盯着她,他不想兜圈子,亦不想和她迂回婉转。他和她已经相互算计了三十年,什么心计,怎样“攻心”,如何挑畔和伤害,两人都已轻车熟路。所以他不想伪装,他要说就直接说出来,她信和不信都不需要先布置伤害了彼此,再来揭破谜底。

幽晚闻言,扭转的手腕顿了一下,手指轻轻一颤,之后又恢复了平静。她用眼角斜睇着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嘴角勾起一个了解的微笑,却并没有回应。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似乎在思考。

手腕却下意识的缓缓翻转朝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右脚义肢的结合处,那里现在的疼痛已经因为多年的磨合而不再象初装时,那般让人无法忍受了。虽然过激的动作还是会引起疼痛,可是因为接合处有了厚厚的茧子,疼痛已经变得能够忍受了。

可是想起自己如何一片片用刀把腿上的肉剜去,任何为了救回自己的儿子,生生把腿切下,以向刘业勋的父亲证明自己离去的决心。那原本包裹在义肢里的切口还是隐隐的有些撕裂的感觉。

她爱上了黑暗中的男人,所以注定了此生由他成就她的悲剧。

光明是不是总是在不自觉中,被黑暗一点一点吞噬和诱惑,最后只能沉沦。她不知道别人,却知道自己。

认识他时,已知道他的身份,他的追求没有隐瞒,甚至是全盘托出,还给了警告。

“和我一起,我什么也给不了你。”她点头。

“我如果转身离开,也不喜欢纠缠。”她还是点头。

“我也许不止你一个女人。”他在阳光中有些得意的、挑畔的微笑,牙齿很白,阳光下几乎可以反射光彩。

她微微的一怔,然后主动拉下坐在机车上的他。送上红唇,与他彻底纠缠,在他伸手揽住她的腰时挑畔的抽离:“可是我会是你最后的女人。”

他轻轻挑起飞扬的眉,有些促狭,有点安心,嘴角慢慢浮起一丝满足的笑意。

手上一用力,已把站在她机车旁的身子一把拽到了自己坐着的座位上,一手扣腰,一手抵住她的后脑,霸道的固定她的螓首。嘴唇含着一丝霸道,有些伪装的凶狠:“可是我没有说停的时候,也不准你先离开。”

说完不顾这是在学校门口,不顾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狠狠的用炽烈的嘴唇捕捉她的,来势汹汹,却在碰触的刹那,全化作春水迤逦,轻风扑面。他的唇从唇角的轻啄,缓缓上移,停在她的眼睫处,舌尖轻扫过她有些呆怔的眼睫:“吓到你了?”他促狭的调笑:“我吻你的时候,要闭眼。”

她噗呲一声笑了起来,纤细的身子在他的怀里有些虚软的轻颤,手臂环在他的腰间,他要主动,那她就给他,反正她没有经验,刚才学着电视上的模样想强势的来个“霸王硬上弓”,却只是让两人的牙齿碰的叮当响。与其如此狼狈,就放心的交给他引领好了,等她有了经验……

他尽量放慢亲吻的速度,浅浅的诱惑,深深的贪恋,却在交缠的唇齿间听到她一声很算计的轻哼。转瞬那柔软香甜的舌已从被动,慢慢转换成迎合。刘业勋淘气的突然抽离了如蜜般的纠缠,脸孔拉开了一些距离:“接吻要专心。”

她眨眨眼,坏坏的笑,挑畔的微仰起头:“你怎么知道我不专心。”

他龇牙咧嘴的作势又要吻她,却被她身子一缩,因为没有防备,居然被她跳下了机车,转瞬人却转到了他的背后,一屁股坐在了他身后的位置上,双手抱住他厚实的腰腹:“送我回家。”

他笑:“要我做免费的司机啊。”

她用额头揉了一下他如铁板一般的背:“我不介意让其他人送我哦。”

他霍然挣开她的搂抱,转过身来,手里有个机车头盔:“你有胆子,尽量去。”他笑的有些可恶,可是眼眸里全是慑人的寒意。他讨厌自己刚才心里那酸腐的味道。

看着她系好了头盔的带子,自己才转身戴好自己的。

“坐好了。”他把她的手又环在自己的腰间,已开始发动车子,只是一瞬车子已如子弹一般驶离。她想捶他一下,却被突至的惯性一个低俯,鼻子生生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我送你有好处吗?”

“哼!”她娇嗔:“给你一个晚安吻!”

“哈哈……好便宜的买卖,我要两个!”说完手上一加油门,不给她讨价还价的余地,车子已驰风而去。

黄昏的斜阳带着金色的余晖,染透了快速远去的人影,她上了他的车,环住了他的腰,却没有抓住他的手。只是一瞬的选择,她不知道对错,因为没有承诺。可是她一直笃定自己跟着心走,不会迷失方向。可是原来心有的时候,可以选择自己前进的方向,却没有能力选择别人前进的方向。

夕阳无限,只是黑暗亦已不远。

手指渐渐有了些凉意,因为义肢的金属部分过于冷硬,手指尖那淡淡的温度似乎也很难带给它人体应该有的温暖,它终究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你的话说完了?”幽晚放弃了与冰冷继续争斗,她的力量太渺小,也许本来很多事都是不应该去强求的,执念啊!人为何总是把自己困在不同的执念之中。

她的执念是他!

可是他的执念是他父亲传承给他的一切!

一对执念不同的情人如何能在交错时紧握住彼此的双手?

淡淡的笑,因为看透,也因为虽然看透,却依旧走不出心的牢囚。

他当年潇洒的转身离去,没有回头,所以他早已放手,可是她却只能在无尽的黑暗中,得不到救赎。

无意间发现自己怀了他的孩子,所以奢望这点突来的温暖能拉回他冷硬如石的心。可是原来她错了。

~他一旦转身,真的就不再回头。

在他家的楼下等了两日两夜,任暗夜狂风,任冷雨骄阳,亦只是见到了比他更冷漠的男人~一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

他的父亲~刘一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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