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业勋从耿于怀的房间出来的时候,眉头依旧紧皱,可是脸上的表情反而没有进去的时候冷厉。若有所思的侧头想了一下,叹了一个气,轻轻侧身让开了进门的角度。才给一直守在门外的刑离打了一个眼色,让他带着涟漪进去。
涟漪与刘业勋侧身滑过,刘业勋淡然轻语:“你如果安分的只做个‘袭人’,我不会难为你。”
涟漪身子一僵有些疑惑的抬头,又迅速扭开头和刑离进了屋子。虽然她不习惯和屋子里面的朱雀相处,可是朱雀和这不怒而威的老人想比,她好像更排斥这位老人。
朱雀看自己的眼神带着研判和琢磨,可是没有恶意,相反好像担心要更多一些。偶然不在意间,还会有些灼热和滚烫的东西在两人之间翻滚,那让她想逃,可是偏偏又有些期待,他盯着她过于专注的时候,那心底的热浪经常冲到她的脸颊上,心口跳动的速度仿佛下一秒心脏就会从嘴里跳出来了一般。
可是这老人的眼神不同,有些防备,有些探究,似带着寒芒的刀锋要剥开她身体的肌肤一般,犀利的、冰冷的。而且他也排斥着自己,涟漪清楚的明白,那不单单是感觉,更多的是肯定,一种发自内心的笃定。
她怕他吗?应该说是的!她是怕他的,可是不是害怕他把自己怎样,好像她从来不害怕他杀了自己,可是这种恐惧又是什么呢?她不知道!
头又开始有些痛,耳朵周围一片燥热酥麻拉扯着整个脑袋都仿佛在撕扯挣扎。
甩了一下头,涟漪冲进与卧室相连的卫生间。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她可能永远不能适应朱雀看自己的眼神。是这个原因吗?心底模糊的知道不是,可是那又是什么原因?
没有时间去深想自己的情绪和反应,进了卫生间反手把门带上。门后是一块大如墙面的镜子和一个简单的洗漱台。扭开龙头,涟漪用冷水浇在自己的耳朵上,红如滴血的耳廓有些烫手的温度。耳热头疼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是最近几天似乎越来越热,后脑那拉扯的力量也越来越重,这次更甚,仿佛要把后脑勺从脑袋里剥离了一般。
冷水一次一次的浇在耳朵周围的肌肤上,可是慢慢的连冷水的寒冷亦不足以降低那蒸腾而上的热浪。翻滚着,耳上的火明显不在外面,而是在耳内。双手捂住耳朵,有什么东西从耳膜里流了出来,热烫的,粘稠的,流出来了,反倒是舒服了。那炽烈的温度亦开始慢慢的回落。
伸手一抹,居然是一手的血腥。涟漪一怔,在镜子里找到自己惊诧呆怔的脸。
耿于怀是刘业勋看着长大的,刘业勋对他的重视还不止是因为他与自己的感情。更多的应该是耿于怀谨慎而深沉,冷静而理智的性格。这种自制而寒凉的性子与自己非常的相像,而这样的性格才是真正能成为权力核心人物不可或缺的条件。
耿于怀与自己相约而谈,他知道耿于怀这次谈话肯定与保护那个女人脱不了干系。所以亦打定了主意,想好了对策。
可是见面之后,他发现自己错了。以耿于怀的性格,他永远不会让自己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尽管他为了那个女人已经丢掉了半条命,尽管他知道自己在此事上的态度,尽管他现在无论是身体还是其他都处于弱势,可是他总是有办法扭转劣势,让人跟着他的思路运转。以前他用这一套对付“东靖盟”的敌人,此刻却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他和他见面,没有一个字提到花语,没有一个字提到现在让双方都陷于僵局的“袭人”。他和他谈“柏氏”,谈“蟒帮”,谈“庞氏创业”。把他对目前“东靖盟”的情况剖析的入木三分。甚至给出了应对的方法,提出了一些连自己都没有看到的“盲点”和漏洞。
~他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告诉自己,他对“东靖盟”的价值;他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告诉自己,他的能力;亦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告诉自己,与他这样的人成为敌人,不如成为朋友。
他用的方式有些婉转,不能说是威胁,可是一番话下来,他让人不得不跟着他的思路去考虑问题,衡量轻重。
他如此进退,倒真的让刘业勋对于“生离”他和那个“袭人”多了些顾及。而同时也不得不让自己更防备于他,在最被动的时候,他依旧有办法牵制自己的想法,这才是耿于怀真正让人害怕的地方。
他逼迫自己用了最柔软也最有效的方式~惜才!
而自己就算是看透了本质,似乎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于怀!
~刘业勋在心底轻轻叹息,如果你能少一些儿女情长,你应该是历届“东靖盟”里最出色的掌权者!
刘业勋从楼梯转角才绕过来,就看到正往楼上走来的护士。
她走的很快,头半低着,手里端着一个卫生盘,里面有一次性的注射用具和药棉。想必是要给于怀注射药物的。刘业勋停下脚来,没有再移动,她这样只看着脚底,不看前路的走法,在大街上不是要撞电线竿子吗?还正想着,那护士居然就没头没脑的一个转弯撞在了自己的身上。
皱了皱,刘业勋才出声:“小心些。”那么宽的一条路,她居然可以专挑他站的位置撞过来。一个趔趄后退了一步,手里的盘子一歪,人居然也要滑倒。刘业勋赶忙一只手接过歪斜的盘子,另一支手去扶那倾斜的身子。
慌乱了一阵站稳,刘业勋才看清这个小护士。居然是她,那个昨天撞进了自己怀里的护士。她是特别的容易走路和人撞架呢?还是本身就是冒冒失失的性子。“东靖医院”何时招了这样的工作人员?
“你站稳了。”刘业勋松开手,然后把手里救下的卫生盘递还给她。
涨红的脸颊已开始冒出细小的汗粒,窘迫的接过卫生盘,慌忙的垂下头,紧张的身子居然有些轻微的发颤,那眼底迅速划过的慌乱只是一瞬已随低垂的头消失不见。
“谢谢。”声音略微有些不稳和僵硬。
“于怀的伤势怎么样?”还是照例的询问,刘业勋安静的瞅着她绯红的脸颊,问的不紧不慢。
“伤口的血还没有止住。”
吊起了眉头,刘业勋随意的“呜……”了一声,算是回应。
小护士侧身往一旁挪了一步,想绕开刘业勋走过去,可是转眼刘业勋已闪到了她面前。再往相反的方向垮一步,结果还是一样。
“我……要去给朱雀注射消炎药。”她不得不说出自己的目的,说的防备,仿佛刘业勋下一秒要对她做什么可怕的事一般。
眉头轻拧,刘业勋的确做了一件对她而言可怕的事情。铁般强硬的拳头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已挥出,脚下一错,急攻下盘。
明明已看到了拳头,明明看到了他抬腿,可是才想到躲避,小护士的肩胛已中了一拳,清脆的断裂声,那左边的肩膀仿佛给生生卸下了一样,剧痛钻心。脚踝一痛,整个身子已失去了平衡摔翻了出去。
没有喘息的机会,只能险中求存,就着摔翻的冲力,一手撑地顺势打了个滚,居然滚了两米多远。身子才停,却发现精心贴身放着的红绸小包,因为刚才的翻滚掉在了一步开外的地板上。
没有考虑的时间,小护士飞身向红绸小包扑了过去。身子飞起,,再落下时,手指抓住了红绸小包,可是刘业勋的的脚亦踩到了她的手背上。
刘业勋微一使力,额角大滴大滴的冷汗就落了下来。十指连心,而且小护士亦深知身份已暴露,刘业勋脚下不留情,再一用力,已听到自己指骨粉碎的声音。手上的痛蔓延到全身,身子不由自己的发着颤,痛呼还未及出口,下颚已被猛力扫过,顿时满口鲜血。
刘业勋一脚踩着她的手背,一脚踢在她的下巴上。因为小护士的身子一边被牵制,所以踢脚的攻击基本是全力的凝聚在了着力点上。立时已是鲜血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