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浓稠的迷障里,划过如雷电般轰鸣的巨响。迷恋的温情从云霄直落深海,纠缠的舌自情欲的诱惑里抽出,细细的牙齿慌乱中收缩抗拒,双手使力的捏住他受伤的肩胛猛力一推。涟漪终于狼狈的挣脱他的钳制。身子失去平衡重重撞在背后的树干上。
他深蹙着眉头,不知是因为她的推拒还是伤口的疼痛,眼底居然划过一丝痛楚。她不敢看他一眼,他却如鹰隼深沉凝眸。她居然还是推开了他。心里有些不甘,却终究无法对她下重手。早就明了和她交手,要狠下心肠,可是原来知道是一会事,实行又是另外一码子事。她不是用来满足情欲的女人,她不是单纯用来利用的女人,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不愿意真正强迫。可是他的温情和体贴感动不了她,他的温柔和宠溺依旧敲不开她紧闭的心门。
明明没有以前的记忆,却处处对自己防备使然。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无意识的呢喃着这样缠绵的语句,却狠狠推开他的怀抱。涟漪,你心里的锁不是自己,而是那个记忆里和你“恩爱两不疑”的男人吧。
恩爱两不疑?
简风亦突然摇头轻笑出声,好个“恩爱两不疑”,原来他的对手一直不是她,而是他。他怎么会幼稚的以为,失去了记忆的她只是矜持和迷茫,所以不能接受自己。很好!他倒是要看看一个记忆里留下的残破影子,如何与他一个实实在在的大活人相比。
扭头看着山下,天际远山一道明灿的光华缓缓升起,金赤浓华。这是一天的开始,就如老天给了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一般。
“涟漪,快看。”收敛了脸上的情绪,简风亦用手指着山下的图卢兹主城。
“夜色玫瑰之城”不是因为种植了大面积的玫瑰,而是因为全城的民居大都是用红砖所砌,随着日照变化,全城也会产生奇妙的光色转换。黎明时它是玫瑰色的,正午时它是淡紫色的,黄昏时它是红色的。美丽的图卢兹,此刻仿若晨曦里绽放的艳色玫瑰,在静谧和典雅中缓缓盛开。
“主上,你先回去,我会带人继续搜索的。”刑离看着挂断电话紧皱着眉头的朱雀,双眉也蹙在了一起。花蕊小姐又犯病了,n市的电话越洋而至。他无权对朱雀的行动干预,亦无权对朱雀的决定质疑。可是花家的确是朱雀的拖累。
走了一个花家的大小姐,又来了两个小小姐。朱雀就象是卖给了花家一般。如果花家的姐妹给朱雀带来的是欢乐亦罢了,可是现在看来麻烦和痛苦只怕更多。朱雀也是人,不是机器。这边还没安顿下来,那边就已几个电话追逐而至。
“刑离。”耿于怀疲惫的闭上眼:“你见到她了是不是?”
“恩。”
“她好吗?”
好吗?
刑离想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甚至都不能确定那个女子就是要找的人,容貌可以改变,可是爱恨憎恶也能改变吗?如果朱雀亲眼瞧见她是如何维护简风亦的话,那他还会那么笃定这个女子就是耿茉吗?莫名的想起那鲜血淋漓的血肉,莫名的想起朱雀悲痛绝望、痛彻心扉的呼喊,莫名的想起那嵌在朱雀手臂上至今没有取出的锋利硬币。
朱雀对她的感情只怕更甚于自己的生命。
“她很好。”如果能给朱雀一个希望,如果能让朱雀不再自残,如果能让朱雀不再自苦。那他愿意欺骗。
“袭击你们的人,查到蛛丝马迹马上通知我。”其实心里已经有些猜测,可是并不确定。一切才开始,只希望自己猜错了。
“好,找到耿小姐,我会直接送她回n市的。”拖延!刑离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只能给朱雀一个希望,却不能真的让他见到那个“希望“在自己的眼前破灭。
车子送走了朱雀,手下的眼线已经带来了最新的消息,在山脚的公路,看到正在寻找的两个目标乘车朝主城方向而去。
刑离皱眉,千万思虑自心头划过。
杀!简风亦现在没有任何抵抗能力,连威胁都算不上。如果直接杀了两人是不是能永久守住这个秘密。
图卢兹的光影色变是城市的一大特色,图卢兹如蛛网纠结的街道也是这个城市的一大特色之一。在这里蜘蛛网般的小巷把城区分成了很多三角形的的区域。条条小巷却又奇异的相互连通着,无论怎么走都可以奇异的又绕到同一个地方。
这里对于游客仿若半个“迷宫”,没有向导还真容易迷失方向。
看着浑身是伤的简风亦,涟漪很想让他找个地方处理一下伤口,嘴角开裂,眼角青肿,额角破皮,肩胛上肯定是有伤的,左腕至肘有划伤,两只手的手背也全是狰狞伤口,这还只是看得见的伤痕,至于衣服下其他的伤,因为看不到,所以更不知道还有多少。
可是看他一脸很痞子的样子,想起今天一早野蛮的掠夺……哎!还是算了。多关心一句,不知道他又要说出怎样调侃的字眼,而且他还有力气戏弄她,估计大部分还是皮外伤。
“要说什么?”简风亦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很自然的靠近把胳膊压在涟漪的肩膀上,让她分担一部分身体的重量。
有些条件反射的想推开,可是看到他一脸促狭又无辜的笑意,只有先借个肩膀给他靠一下,毕竟他是真的受了点伤:“肩膀可以借你靠,你安分一点哦,不然我就……”眼睛咕噜咕噜的转了几转,四处的瞄了一下。在街道左侧正是流经图卢兹的多隆河,涟漪甜蜜微笑,恶劣威胁:“你不安分的话,我就把你丢到河里去喂鱼。”
斜睨着涟漪,简风亦轻轻笑了起来:“很好,很没创意的威胁。不过我喜欢,是在和我撒娇吗?”
狠狠用手肘撞了一下简风亦的腹部,引得简风亦一声闷哼。涟漪冷笑:“是不是威胁你自己看着办,有部电影叫《尼斯湖水怪》,据说尼斯和这里也不是太远。而且……”故意用额头撞了一下他开裂的嘴角,后面无需言语,已清楚提醒当事人现在只是弱者,如果不乖乖顺从,那么吃亏的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有些丧气的苦着一张脸,简风亦重重叹气。看来弱者的确是做不得的,要是以前,他一定让她知道威胁自己的下场,可是现在……对着自己翻了个白眼,身体朝涟漪的方向更倾斜几分。
“你不是吧……”突来的重量让涟漪没有防备的身子一歪,险些摔翻。
“我受伤了。”明明的一脸的无辜,明明是可怜兮兮的语气,可是为什么涟漪在他眼里会看到恶劣的报复一闪而过。
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难缠!
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圣赛尔南广场,“东靖盟”都敢公然动手,那么简而言之,“东靖盟”对当地政府的顾及只怕也不多。所以酒店肯定是不能回了,联络的手机在被制时已被搜去。让涟漪扶着他在多隆河旁的小巷里找了一个公用的电话亭,简风亦拨了电话。二十分钟以后,有人送了一个提包过来。里面手机、现金一应俱全。
拿了一个手机丢给涟漪,戏谑的交代:“拿好!如果在这里迷路了,就拨手机里的第一个电话找人来接。”
涟漪坐在河边的凳子上,一手轻巧接过,一手撑在凳子上,歪着脑袋疑惑的盯着简风亦,看他把现金和手机放到裤袋里,然后转身直接把提包丢到一旁的垃圾桶中。这样熟练的动作让人不疑惑好像很难。
对着涟漪轻松的耸了一下肩膀,简风亦笑着走到涟漪身边坐下:“有钱了,那我们去吃点东西好了。很饿!”
涟漪皱了皱鼻子,他有本事让人给他送钱过来,居然没有让人给他送套衣服过来,他有本事让人送了手机过来,却生生在广场给人那样的狠揍。他还有多少秘密隐藏在暗处?就算是陪她出来旅游,似乎也有其他的目的。虽然只是感觉,可是却让人极度的不舒服起来。
潜意识里,她似乎排斥这样的算计。
“欧夫人是谁?是她给你送东西过来的?”这样的旁敲侧击能不能问出一点什么?
“一个在这里的朋友。”
“那为什么不用银行卡提款?”
简风亦暗自皱眉,这样的涟漪有些尖锐。她总是轻易看到事情的关键。的确用卡很方便,可是用卡无疑会在银行留下记录,这是最简单的追踪方法。以前逮人都是用这套系统,现在自己做了“老鼠”,自然不会愚蠢的留下这样的尾巴给他人追踪。
而且“东靖盟”的人逮到涟漪还有转圜的余地,如果是“柏氏”逮到涟漪,那涟漪还能有命活下来吗?幽晚这步棋走的真狠,居然是不给自己留一丝退路,可是他简风亦难道又是任人捏弄的角色?
“涟漪,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他瞅着她淡淡的笑,眼里却没有笑意,冰冷的仿若冬天在湖面上凿开的幽寒深邃。
涟漪侧开头:“我也不喜欢你一直瞒我很多事,我不是猴子。”
“猴子?”一抹笑意这才融进了眼瞳。“我没戏弄你的意思,也不是刻意隐瞒,很多事太复杂,我们是出来旅游散心的,我不想让这些事扫了我们的兴。你对我那么上心,莫非有点喜欢我了?是关心?”
涟漪咬唇,红晕上脸,张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说了什么是不是都有点越描越黑的感觉。霍然抬头,他正促狭的调笑,她却浑身冰冷。这是他的方法吗?为了躲开她的问题,所以就丢出这样暧昧的困窘。想到此处,却不自觉的又甩了一下头,她为什么会这样以为,他对她总是不错的,为什么自从遭遇袭击以后,总是用卑劣去分析,用防备去抗拒。
“涟漪。”她眼底的防备让他心里莫名一抽,为什么会这样。他已经尽量打开自己的世界去接纳她了,为什么感觉她却离他愈来愈远。
“我们去吃东西。”僵硬的挤出一朵笑花,涟漪扶起简风亦。她不想再看他的眼睛,也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他的凝眸含义太多,她怕分析下去,全化作自己身上尖锐的芒刺。她不该与他如此敌对,就算没有爱情,最少应该是朋友。
图卢兹有很多诱人的旅游名衔,奥克语地区的古都;法国第二大大学城;欧洲宇航中心;西南美食胜地;口音滑稽的诗人之乡;永不落日的玫瑰色之城!
图卢兹的“玫瑰色”涟漪已经见识过了,美食却到此刻才真正接触。饥饿让玉米浓汤和可丽饼变得异常美味,让一向喜爱中式饮食的涟漪,亦吃的津津有味。
“这里的‘法拉费’亦很出名,尝一下吗?”简风亦看着涟漪快扫荡干净的盘子,提议着。
涟漪抬头:“好,你以前来过图卢兹?怎么好像你对‘迷宫’一般的街道和饮食都那么熟悉。”
“来过。”简风亦淡淡的笑应着,唤来侍者又点了两份“法拉费”。眉目间神色自若,心底却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以前是和简如一起来的,甚至在这里住了大半年之久。就在他们现在坐的这个位子。她对他说:你要对我好哦,因为我爱你,不可以辜负我。可是最后是他亲手把她从半山亭推下去的。现在涟漪无意间又选了这个位置,而她是他从半山亭追逐而来的。如果他对她更好一些,那她能爱他一点吗?心里有些苦涩,或许他不该选择这个记忆里的殇城作为他和她之间的起点。
可是有些不甘,当年他只能被动的接受和跟随,现在他能够顺从了自己的心,难道不能洗去过去种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