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旺带着四个孩子被分到了后院的土坯房子里,那房子破烂不堪篱笆也是秃秃的没几根木头。
孙旺领着憨大跟李城用了三天的功夫才将棚顶补好,将篱笆砌高。小院儿不大,一进院子一目了然。
左边是个通透的窝棚,前后都没有墙只有两个灶子。李清将分家得来的两串辣椒挂在墙上,又将自己在后山晒好的蘑菇用绳子穿成串也挂了上去。
正中间两间房,左边挨着火灶的是孙祯的房间,隔着走廊对面就是一家之主孙旺的房间。右边厢房正对着厨房的一间半,一间住着李城跟憨大,另半间当仓库用。
小院不大,却被李清扫的连跟叶子都没有。后院是个菜园子,最远处是个厕所。篱笆墙外不到五步的地方就是河水。河水里长满了芦苇,家里的柴火就是晒干了的芦苇杆。
整个院子唯一舒适的就是孙祯的房间,里面收拾的比二婶那屋子都亮堂。
对着房门是一个大书柜,上面林林总总摆了许多的书。靠在窗前的书案,是孙家唯一一块上好的整木。桌子上左边的笔架上鳞次栉比的摆着各种大小的狼毫。
二婶的屋子里,一张圆桌摆着四把圆凳。还是当年她成亲的时候,孙家特意打的一套。
而孙祯房间里的,却是当年他来到孙家的时候。孙老太太拿钱,孙旺亲自买来的上好木料打的一套家具。
书柜、圆桌、圆凳还有一副床,都是出自于这笔钱。这让当时的二婶恼火了很久,最终被孙老太责令刷了几天的茅厕、猪圈、鸡舍而闭上了嘴巴。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在这个算不上富裕的院子里面。还有一个堪比秀才老爷书房的地方,孙祯在这个家的身份,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怀疑。
李清心满意足的坐在厨房门槛上休息。自从家族横祸颠沛流离至此,她第一次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
自己身无长物,还有一个幼弟要抚养,身上背负的是替家族洗刷清白的责任。
这一切都需要时间,也需要自己找一个机会,更加需要在现在这个时候不急不躁耐着性子过日子。
“姐姐,为什么我们分了家了还是吃不饱?”吃完饭,李城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委屈的问着李清。
“家里的粮食不多,咱们寄人篱下必须要让主家吃饱。”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就这点粮食,就算是姐弟二人不吃不喝也绝对撑不到下个月。
李清再一次为了生计发愁了,孙旺说是在城里找了个扛大包的工作,一个月能赚一两银子。可是这一两银子到手起码要得一个月之后,到那个时候能不能活着还是个问题呢。
翻了翻孙旺临走时给自己的荷包,里头有一小块碎银半两不到。四十三文钱,这就是他们分家之后的全部家当了。站在院子里,看了一眼正房里亮着的灯,李清开始头疼起来。
“你家里有没有教过女红?”孙祯突然问了一句,吓得李清差点将茶杯弄洒。
“有教过!”而且还是请的名师,从四岁开始到自己十一岁,足足学了七年。
“那你绣功怎么样?”
“还行吧,做衣服还是没问题的。”岂止没问题,自己当年享誉京城就是因为琴棋书画女红厨艺样样精通。
“前些日子我瞧见卖货郎跟人家说,城里有人收绣活儿。家里如今贫瘠,你闲来无事可以做一做。”孙祯话一出口,李清略有些恼怒。这个人,真的是又自大又狂妄。真把自己当成富家公子哥儿了,是活儿不干不说还指使自己出去做工。
“好的,我试一试!”李清不愿意跟着个家伙再做交流,转身就往外走。
“不用太累,不过就是尝试一下。”身后传来的声音略微有些软意,让李清的心莫名其妙的平静了一些。
几日之后,卖货郎又来了。很多女人都将自己的绣活递给那人看,企图能够卖上个好价钱。那卖货郎一看就是经常走街串巷的老手,一点不含糊的退下了许多。
李清忐忑的上前,沉默的将手里的两块手帕递了过去。那卖货郎打开一看,一块绣的是蝴蝶穿花。不过小小的一块帕子,绣了五六只蝴蝶。颜色倒是单一,形态却是各异。活灵活现好像跟着的一样,风吹过帕子抖动了一下,还以为那蝴蝶要飞了起来。
不知道谁来了一句:“这样好的功夫,跟真的似的。”
那卖货郎赶紧打开另一块帕子,只见那帕子上绣的是花开富贵,大朵大朵的牡丹绽放开来。
“好绣工,姑娘给个价吧!”卖货郎收起帕子,笑呵呵的说道。
“这两块帕子本身不值什么钱,我也没有那么多颜色的线。绣的稀松平常是有的,价格既在你的心里,你给便是。我若觉得合适,下次会交给你更好的。”李清心里也不知道值多少钱,耍了一通嘴皮子罢了。
“姑娘这样的好功夫,下次一定得给我更好的才是。”没想到在这里能找到这么好的绣娘,那卖货郎心里都要乐开了花。
“这样吧,我这里的线虽然不多,但也算是比较齐全了。姑娘先拿去用,等到我下次过来给你带更好的。只要姑娘绣的好,我自然价格给的公道。”那卖货郎是个实在人,担心人家姑娘不放心自己,赶紧丢了一个橄榄枝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