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湖边往后山的路,莫瑾言走得不疾不徐,不快不慢,轻柔的衫子被山风偶尔吹起,飘然而动,恍然间似乎融入了这茂密了松竹林中,单从背影,根本看不出喜怒情绪。
玉簪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总觉得莫瑾言步子有些沉重,以往十分轻松就能抵达半山腰的清一斋,今日,却似乎走了许久,都还不曾过半。
但她却只能看着莫瑾言的背影而已,没敢开口多问一句话。
因为玉簪心里清楚,莫瑾言之前虽然无意与侯爷有什么纠葛,也从未圆房,算不上和侯爷有什么感情,但只要南家纳妾的消息传出去,始终是对莫家的一种蔑视,甚至是威胁。
以尉迟如歌的身份,她一旦进府,那就是不折不扣的“贵妾”侯府上下,谁敢真正把她当成奴婢下人一般看待呢?到时候她占了正房,更能成为侯府里不折不扣的主母,到时候自家主子又该如何自处呢?
而且之前玉簪瞧过那尉迟如歌,容貌且不说,是极美的,身段也好,性子更是直爽利落,胆大却性急,侯爷却没有当场给她难看,已是出乎了所有旁观下人的意料。
可见,侯爷心里对她也不是太过排斥吧。
近一步想,本来自家主子就避世清修,没有与侯爷同房。一旦这样娇滴滴的妾进了府,侯爷哪里还会记得清一斋有个正牌的景宁侯府夫人呢?
以南家的声望。侯爷虽不至于宠妾灭妻,但一旦那尉迟如歌生下一子半女,玉簪几乎能想象到,届时,莫瑾言会面临怎样一种困境。
可自己能考虑到这些,莫瑾言那样聪慧机敏,深思熟虑的的一个人,难道就想不到么?
玉簪看着前方莫瑾言有些孤寂的身影。她心里止不住的发酸。
这三年来,主子的心思似乎完全都没有在景宁侯身上,只诵经念佛,种hua侍草,再来,便是经营娘家的两家陪嫁铺子。
虽然莫瑾言从十三岁到十六岁,变得愈加独立了,可玉簪总觉得,她这样hua儿一般的年纪。却犹如古稀老人似得,活得太过寡淡平静了些。
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玉簪不想让莫瑾言知道自己心里所想。不过脑子里浮现出之前她从木栈上渡步而下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一次侯爷纳妾,说不定,会是一种契机。
侯爷也好,自家主子也好,两人三年来几乎对对方不闻不问。若非这一次的事情,恐怕再隔上两三年,就算面对面了,也会像是陌生人一般,还是毫无交集。
可如果自家主子抓着这一次的机会。搬回正房的话......两人说不定能够做成真正的夫妻呢!
想到这儿,玉簪脸色才渐渐好转。甚至还有些〖兴〗奋,咬咬牙,也暗中提醒着自己,这一次,决不能看着莫瑾言就这样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至少,妾氏进门,得先向正牌夫人敬茶。而侯爷若是想要宠幸侍妾,更得按照律例,初一十五都宿在正妻的〖房〗中!
到时候,是自家主子这水一样的温柔更能让侯爷喜欢,还是那尉迟小姐小辣椒似得脾性可以得到侯爷青睐,就看各人的缘分造化了。
越是细想,玉簪的步子就越是轻快,看着莫瑾言背影的眼神也变得有些狡黠,心里已经在开始盘算,怎么利用这样一个契机,让自家主子可以得到真正的幸福了!
当然,走在前方的莫瑾言根本不知道身后玉簪心里是打了这样主意的。
此刻她心里有些乱糟糟的,本不欲去多想南华倾纳妾之事,但脑子里总是冒出他反复询问自己的画面,感觉,似乎他想要得到的并非是某个确切的〖答〗案,而是想借由询问来分辨自己的情绪。
就像普通人家,丈夫在面对妻子,询问是否可以纳妾,妻子是吃醋、生气、或是大发雷霆,更有甚者哭闹不休,任何一种,都是正常的反应。
可偏偏自己当时的反应......
回忆起在湖面与南华倾并肩而立时自己的表现,莫瑾言只觉得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