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一旬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垂下的眸里满是懊恼,该死,他急什么?那边出什么状况关他什么事?他跟那女人没关系,她欺骗他,一直到两人几乎确定关系的情况下都还在欺骗他,甚至没有一句解释的说出那样伤人的话,这么严重的欺骗和不诚实,他不会原谅她的,他从不原谅这样欺骗他的人,从不!他这样想着,心里却又有一个声音在说,她并不是会在公众场合掉链子的人,出问题的肯定不是她……
傅倾流虽然有时候对一些小事略健忘,但是确实不是在社交场合那么不小心的人,但是这不代表别人不会出现那些不小心。
这么不小心的人是英国画家茱莉亚杰森,这是一位看起来十分年轻开朗的二十八岁的女性画家,在世界上少有的成名女性画家中算是出名相当早的一位,是维多利亚古典画画家,是斯柏森画廊里除了傅倾流之外唯一的一位年轻单身女性画家。
她就坐在傅倾流对面,是最先跟傅倾流开始聊天的女士,西方人喜欢直来直往的坦率个性在她身上仿佛很好的体现了出来,一开始她就对傅倾流表现的特别不屑,一段聊天下来她又激动欢喜加上手舞足蹈,帮傅倾流把气氛炒的更热烈了起来,只是在一个侍者给傅倾流端上一杯热咖啡的时候她一个不注意一挥手,把侍者托盘上的咖啡都扫到傅倾流身上了。
刚刚煮出来的咖啡是很烫的,在这样潮湿阴凉的天气里大家都愿意喝点热饮,但是如果泼到身上可就不好了。
傅倾流被措不及防的只来得及身子往后靠侧身去躲开朝她的脸泼来的咖啡,可纵使如此她依旧被泼了一肩膀的咖啡,有好几滴溅到了她的脖子上,被溅到的白皙又娇嫩的颈部肌肤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只是她是个能忍的人,在这种场合下她只是看着茱莉亚杰森皱了皱眉,仿佛那咖啡一点儿都不烫,依旧保持着那种令人着迷的充满东方神秘味道的气质和优雅矜持的涵养,让人更在意的是她脏掉的衣服而不是烫伤的皮肤。
“上帝,你还好吗?请原谅我,让我们去换件衣服好吗?请一定要给我这个补偿的机会。”茱莉亚杰森一边诚恳的说道,一边抽出大把纸巾有些手忙脚乱的给她擦她身上的污渍,对于烫红的肌肤来说太过粗糙的纸巾有些用力的从肌肤上擦过,火辣辣的几乎要磨破皮般的痛。
傅倾流一下子打开茱莉亚杰森的手,啪的一声响,仿佛刚刚和谐的气氛泡泡般的被这一下给打破了。
茱莉亚杰森难过的看着傅倾流,“Crystal……”
人们又静了下来。斯柏森每年都会举办一起签约画家聚会,所以除了傅倾流之外大家都是彼此认识的,哪怕傅倾流刚刚的表现实在让人很有好感,但是在出现矛盾的时候,按照亲疏,很显然他们的心是偏向往年几乎是绿叶丛中唯一一点红的茱莉亚杰森。
“不如让我先送她去换件衣服?”一道醇酒般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尴尬僵持起来的局面,只见一直都没怎么插嘴的梨安辛站起身朝傅倾流走了过来,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成熟斯文,就像一个注定很受学生喜欢的大学教授。他是美籍华人,少数几个在西方国家混出头的来自东方的华人画家。
付一旬的视线被墨谦人挡着,墨谦人又是背对着那些人的,所以都没看到,可沐如岚却看到了,她正想起身呢,却忽然看到什么,“哦~”
那意味不明的音韵实在耐人寻味,付一旬和墨谦人的视线跟着她一转,从付一旬的角度看来,傅倾流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搂着肩离开大堂了。
握着手机的手骤然一紧,付一旬上下颌微微收紧。
“应该被烫的挺严重的。”沐如岚看了眼付一旬轻声道:“真可怜,差点就泼到脸上去了呢。”
墨谦人握住沐如岚的手,清冷的嗓音里透着一股淡淡的却沁人心脾的温柔,“去看画吗?”
“嗯。”
墨谦人和沐如岚看画去了,付一旬还坐在原位,背脊肌肉僵硬,就像一座完美动人却冰冷的雕塑。
梨安辛带傅倾流去了一个休息室让她稍等一下,周雨欣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有事出去一趟回来就发生这种事,赶忙让人给傅倾流送药送衣服,搞完觉得心有戚戚,茱莉亚也太不小心了,也不知道付一旬看到会不会发怒,但是不管怎么样,傅倾流那种脾气遇到这种事却没有甩袖离开,也算是给了她一个面子。
傅倾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从整个肩膀延伸向颈侧和手臂,红了一大片,在白皙胜雪的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冰凉的药膏在刺疼的烫伤上均匀的抹开,肩胛骨上的有些不方便随便抹了就完了,然后穿上衣服,她的身材纤细,周雨欣的衣服穿起来还略略宽松,连肩上的大片红都遮不住,在黑色的发丝下若隐若现。
梨安辛一直在外面等着,见门打开就迎了上去,“还好吗?”
“没什么大碍。”傅倾流礼节性的勾了勾唇。
两人并肩而行着往回走,梨安辛道:“东方人在欧美总是很难混出头的,不仅仅是因为东西差异。”他没有说明白,但是傅倾流明了。
越是高级越是窄小,而越是窄小的圈子就越排外,再加上某些人天性里的种族歧视,受到刁难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让傅倾流没想到的是,茱莉亚的表面功夫能做的那么好,那些亲眼目睹的人们显然都认为茱莉亚只是不小心的,因为她在之前是那样兴奋激动的跟她聊天帮她炒热气氛,也是她的疏忽,总当西方人喜欢直来直往,却没想到人都是一样的,人的劣根到哪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