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武大陆,除夕夜团年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每一个生长这儿的人都知道团年对自己意味着什么。特别是老一辈的人,对这个异常的看重。
“这人世间的事,果然难以预测的紧,当初送你上花轿的时候,我可从没想到还能有和你团年的一日。”帮着女儿在做只有当家主母才能做的福饼时,秦母语气里充满感慨。
“女儿的运气向来不错,说不定就是道君老爷听到了女儿不愿和阿娘分开的祈求,才特意把阿娘送到女儿身边来和女儿一起过节。”秦臻嬉笑着说。
“贫嘴!”被女儿逗乐的秦母伸出一根被面粉沾到的手指点了点秦臻的额头。“你这话要是给女婿听到了,他肯定会非常的伤心——”秦母嗔怪道,“我和你阿爹分明是他动了好多的脑筋才请过来伴你平安生产的,结果到了你口里,反倒成了道君老爷的功劳。”
齐练雯捂着嘴巴在旁边偷偷的笑。
“感谢阿娘为修远说了句公道话,”齐修远笑吟吟地走进来,“不过修远就喜欢娘子这口不对心的脾性,因此,阿娘您就别怪她了。”齐修远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对秦母连连拱手,在秦母没有注意到的角度却冲着秦臻做出‘看看、看看,我对你来好吧’的口型。
秦臻明知道他是在逗她,但还是被他气得牙根痒痒!
将最后一个福饼做好扔缠了红布的筐子里,秦臻板着脸对身后侍立着的丫鬟说:“送到厨房早些蒸了,出锅再送到这边来让家主写福字。”这福饼要事在没蒸前就写字,等正式放到大蒸笼里蒸的时候很容易弄糊了字迹,到时候就会显得很难看了。
交代完丫鬟后,秦臻踩着重重地脚步往外走,途经齐修远身边的时候更是出其不意地狠狠跺了下他的脚面。
尽管这一下对一个修者而言,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齐修远还是夸张地抱脚跳将起来,“啊啊啊……娘子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贞娘,你在瞎胡闹什么,修远啊,你没事吧,疼不疼啊?要不要阿娘给你拿点跌打酒擦擦?”秦母被自家女儿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关切地凑上来问齐修远有没有事。
齐修远一副逆来顺受地模样低下头,含含糊糊地说:“阿娘,一点都不疼,真的!娘子她肯定也是不小心才踩到我的。”
“……不小心?你看她刚才那重重的一脚像是不小心才跺得出来得吗?”秦母头疼地看着女儿,“贞娘,阿娘前不久不还叮嘱过你不能随便跺脚的吗?”
“我没随便跺,下面不还有人垫着吗?”秦臻理直气壮的偷换概念。在唬弄自家老娘的时候,还没忘记凉凉地看齐修远一眼,“我的好相公对我向来是疼爱有加,相信他也很能谅解妻子身处孕期时的各种情绪反应吧?”
“能,相公当然能理解!”知道这回自家的娇娇娘子是真炸毛的齐修远不敢再逗她,老老实实地垂下头,要多听话就有多听话的表态道。
既然可以理解,就别戳这儿挡我的道了,”过河就拆桥的齐二少夫人抛给自家丈夫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假笑,像只骄傲的孔雀一样趾高气昂的挽着自己的小姑子兼新闺蜜走人了。
——临了临了,齐练雯没忘记抛给自家二哥一个爱莫能助的怜悯眼神。
“修远啊,你可别告诉阿娘,往日里你就是这样和贞娘相处的?!”秦母目瞪口呆地看着女婿。
这夫纲也太不正了点吧。
齐修远面上露出羞惭的模样,含糊地说了句,“刚上元宫的主管郑云来找我告辞——我苦留不住——阿娘,我先安排船只送他回县里去。”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像是后面有什么猛兽再追似的落荒而逃。
秦母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啼笑皆非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
齐练雯自从来了这灵水镇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重新活了过来,她不需要在看那些表面同情内里嘲弄的眼神,也不需要再用坚强伪装自己。
她可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因为这里都是真心关心她心疼她的人。
齐练雯觉得这里的日子真的是快活无比。而齐修远这个与府城截然不同的二哥也让她充满着亲切感和信任感。
齐修远对秦臻无条件的纵容,让齐练雯不由得心生奢望,也想嫁一个像自己二哥这么好的相公,齐练雯也相信,以二哥对她的关心绝不会随便找一个人就把她嫁出去的。
她可以在这儿快快乐乐的生活,不需要再像待在府城一样胆战心惊。
“雯娘,你在发什么呆,是不是不喜欢二嫂给你准备的这些首饰?”把小姑子带到自己房间的秦臻见对方只是坐着发愣,不由得关心的问道。
“不,它们已经非常好了,我很喜欢,二嫂的眼光真的是太棒了!”齐练雯眨巴着眼睛对秦臻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
“你喜欢就好,”秦臻兴致勃勃地说,“这都是我听说你要来,亲自帮你挑选的。我觉得你应该会觉得不错,等出了节,我再带你去前面的首饰楼好好挑挑,你别看这灵水只是一个小镇,却有不少的好手艺人在此隐居,只要稍微费点心,就能够受一把惊喜的滋味。”
齐练雯被秦臻说的简直恨不得现在就出节到处去探宝寻秘了。
很高兴齐练雯不是那等麻烦闺秀的秦臻笑颜逐开地说:“到了嫂子这儿,和自己家里也没什么分别,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有任何顾虑——就算真的惹了什么祸事,你二哥也罩得住的。”
知道二嫂是怕自己在这儿住的不舒心的齐练雯噗哧一笑,“二嫂你就放心吧,妹妹不会和你们客气的。”
“这就好!”秦臻松了口气,“来来来,吃团年饭的时候,都需要隆重打扮的——我这儿正好有一个梳头梳得不错的丫头,你也过来试试看她的手艺如何?”
齐练雯含笑点头。
不止是齐练雯喜欢这里的生活,就是齐修述也有同妹妹一样的感觉,甚至比起妹妹还要喜欢的多。
要知道在府城齐修述可没胆子在嫡母的眼皮子底下表现出自己的优秀,在自己的二哥这里,就完全没有这种顾虑了。而齐修远也是有个习惯放权的,从有容府回来后就交了一大堆积压的工作给他。
——当然,这些工作都与镇守府无关,齐修远拎得清轻重,在齐修述没有正式入职前,他是不会将镇守府的工作交到弟弟手上的,免得遭人话柄。
美其名曰:做个弟弟的就应该为哥哥减轻负担。
齐修述也是心甘情愿被齐修远驱使,对这个小小年纪就保护着他和妹妹的二哥,齐修述有着太多太多的感激之情,能够为二哥出点力气也是他的幸运。
“三少爷,家主派人过来请您去大厅中用团年宴。”一个五官清秀的小婢进来对齐修述福了福身,甜笑着禀道。
齐修述放下自己手中的毛笔,“大家都过去了吗?”
小婢笑眼弯弯地说:“除了夫人和四小姐都到了。”
“那我这就过去。”齐修述换上二嫂给他置办的新衣,抬脚往大厅的方向走去。
在路上,他恰好与秦臻和齐练雯碰了个正着。
穿着一身湖水绿袄裙的妹妹让齐修述眼前一亮。
“三哥!”齐练雯欢喜的叫他一声。
“妹妹今天很漂亮。”齐修述真心实意地说,又对自家二嫂拱了拱手。
他能夸妹妹却不能赞二嫂,否则就是轻薄了。
反倒是秦臻可以和他说上一句,“三弟今天看着可真精神,一定能迷倒不少灵水镇的漂亮姑娘。”
齐修述被她夸得面红耳赤,慌不迭地说了句,“我先去大厅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强作镇定地疾走而去。
秦臻和齐练雯看着他窘迫而去的背影笑成一团。
大厅里这时已经摆上了一个巨大的圆桌,秦母正指挥着齐家大宅的仆婢鱼贯而入,她们纷纷端着托盘,托盘里是各色香气扑鼻的美味佳肴,其间,放在最中间的就是秦臻这个女主人亲手做的福饼,福饼上面被男主人用铁画银钩般的字迹写着一个大大的福字。
“贞姨……”小家伙过来扑抱住秦臻的腿,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秦臻,“您今天真的是太漂亮了,就好像整个人都会发光一样呀!”
秦臻被小家伙夸张的语气逗笑,伸手拧了拧小家伙挺翘的鼻子,“小小年纪怎么就学着油嘴滑舌了,老实告诉贞姨,这话都是谁教给你的!”边说边抬头瞪向某个一直往这边看的混蛋。
小家伙转了转眼珠,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地说:“没人教我呀,是我自己这样觉得——我的贞姨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好看的人!”
“你贞姨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好看的人,那你四姑姑我呢?难道在宝宝的心里四姑姑不漂亮不好看吗?”倍感有趣的齐练雯笑靥如花的过来起哄道。
秦父秦母等人饶有兴趣的在旁边看热闹,看小家伙会怎么回答。
小家伙顿时卡壳,把求助的眼神投向自己的阿爹。
时刻注意着他动向的秦臻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去瞄齐修远。
齐修远咳嗽一声,到底舍不得儿子左右为难,挺身而出道:“雯娘,你就别醋了,孩子这话是我教的,在我心里,也确实没有比我娘子更好看更漂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