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晖最终还是为太后选择了火葬,这是个一了百了的方法,未来将遇到什么麻烦还未可知,不能轻易的为未来留有漏洞。
景巽并没有询问玄晖为何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只问了将以何种理由向群臣公布这件事。
这事玄晖已经考虑透彻,就以部落的传统为由解释,表明太后至死依旧思念故乡,希望能以故乡丧葬方式落葬。
景巽同意了玄晖的决定,第二天就在朝堂上公布了。
北周并不是一个十分苛刻礼法的国家,玄晖的这番解释并未遇到多少阻挠声,就是苦了钦天长卿司辰,原本准备好的祭祀又得更改了。好在清湘和韩诉已经回来,韩诉接过了处理他国送葬使节的工作,清湘则协助司辰一道处理。
清湘已经郎中署的加入让钦天署的工作强度减了下来,谢碌也终于得空了,一狠心请了三天的假,钻进自己的狗屋没日没夜的整理起来。出了这样大的事,他必须出具一份严谨的述职报告给时空研究所。
报告写到一半问题就出来了,好多事情单凭他一个人的经历解释不清楚,他需要综合金主和国君的经历。此时正值五七,是烧七中仅次于头七的祭祀,两人相当的忙碌,谢碌不敢去打扰,只好一边先整理出疑点,一边数着时间等!
五七的祭祀在深夜,火葬的时间也定在这个时候,整个过程结束的时候已经天亮了,景巽提出今日免朝,各部门留人换班值守,剩下的都去休息,群臣便渐渐散了。
谢碌没注意这个变化,老实数着时间等卡拉下朝。此时正是黎明,刚过夏至的时节,东方的天边太阳正在努力的跃起,告知人们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
谢碌记得曾经也有这样一个充满朝气的黎明,当时尚年幼的他还不明白被褥在清晨的极致美好,早早的下床玩耍去了。在家中那个开满白玫瑰的花园中,他遇上了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那人坐在玫瑰丛里的石椅上,慵懒的靠着椅背,单手支撑着脸颊,另一只手拿着一本纸质书籍阅读着。朝阳侧打在他脸上,正好遮去了他一半的容貌。忽然微风拂过吹乱了书页,那人修长的手指合上了书籍,迎着风享受起微风拂面来。
谢碌这才看清楚那人的容貌,那是一位长相清秀的黑发青年,浑身散发着干净清新的气息,和这样一个夏日早晨非常的相配。
谢碌常年接触的都是一些浓妆艳抹的贵妇人,她们喜欢洋娃娃一般可爱的他,经常带着浓重的脂粉味刻意亲近他,使得他极其厌烦那种感觉。而那人散发的清新感让他十分舒服,不由自主的就走到了那人跟前。
那人显得十分意外,这个小男孩怎么会在大清早一个人跑出来?
谢碌则没管那人的意外,趴到那人腿上好奇的问那人手上的是什么东西?边问还边调皮的以那人的腿作为支撑点,支撑起来晃荡小脚玩。
那人赶紧阻止了谢碌这个危险的举动,石椅的边角没有特意打磨过,磕上很容易留疤。他抱起谢碌让他坐在他腿上,然后将书递给了谢碌,告诉他这是过去年代人们的学习工具,纸质书。
谢碌好奇的翻着那本纸质书,书上的字是繁体中文他看不懂,那人便耐心的教他。那是一本唐诗,诵读起来有着独特的韵味,博大精深的中文不可能一个早上便学会,但独有的韵律却可以让人从此喜欢上。
后来谢碌知道了那个黑发青年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之一。他父亲的生活十分靡乱,身边的情人不计其数,他母亲虽然有资格住进父亲的宅邸,但也只是其中一位情人。黑发青年这一次来是因为他在某个学科领域取得了出色的成就,他的父亲准备认他入族,添加“圣”这个尊贵的姓氏。
这件事惹得他父亲众多情人的不满,尤其是谢碌的母亲,因而黑发青年在接受完姓氏之后便离去了,走之前谢碌悄悄问过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那人告诉他,等到哪一天他会背那本唐诗了,他就会回来!
谢碌为此想尽了方法背诵那本唐诗,可毕竟是在星际联盟,纯粹的地球古老文化已经流失很久了,别说背诵,就算想要知道这些字的读法都很难。
就在谢碌十分沮丧的时候,黑发青年意外的回来了,谢碌很高兴又很害怕,高兴的当然是哥哥的回来,害怕的是他不会背这些唐诗,哥哥会不会讨厌他。
黑发青年这一次的停留意外的很长,谢碌考虑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去敲了他的门,在门口吱唔的告诉对方:他还不会背诵唐诗,哥哥可不可以不要讨厌他?
黑发青年知道无人指导之下背诵唐诗有多难,他蹲下摸摸谢碌的头,微笑的告诉他:没关系!不会背他教他!
谢碌开心的笑了,之后的日子是他一生中最值得回忆的时光,没有了贵妇人的脂粉味,没有空旷黑暗的大屋子,没有了古板的家庭教师。只有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传奇故事,孝悌忠信礼义廉耻的修身之道,沧海桑田轮回更替的历史变迁,妙笔生花字字珠玑的诗词歌赋。
这一段时光为谢碌打开了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让他愿意用一生去为之沉浸,同时也带给了他永远的痛,那一天夕阳下送别黑发青年之后,他再也未曾见过他。无论他如何寻找,只见足迹不见真人。
“你到底去哪里了?”谢碌叹息着,冷不防传来卡拉的声音:“呦?这都夏天了还一大早就思春?”
谢碌吓了一跳瞅了下时间,不对劲啊,早朝时间都还没到呢,便说:“你怎么就回来了?”
“这是我的府邸,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卡拉反问。
谢碌忙解释:“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早朝都还没开始你怎么就回来了?”
“早朝取消了。你没注意?”卡拉回答,这小子不是在前殿装了监控了吗?
谢碌一愣,他还真没注意。
卡拉忍不住摇头歪想了:“想清湘就直接上对门找他去,在这儿思春没用的,还把脑子给思傻了!”
谢碌立刻抗议:“不是那么回事!”
“那是哪回事?”卡拉问。
谢碌想说实话的,一想不对,这大实话跟个假借口差不多,对方肯定不信,只好换借口:“我是在想述职报告怎么写。”
“哦!这样啊,你继续想!”述职报告这玩意向来是卡拉最头疼的,能躲远绝对躲远,再说了是谢碌的述职报告,那可是个极品话痨,那种报告是能掺和的?
谢碌哪会让卡拉如愿,一把抱住对方大腿:“金主,你不能走!这报告没你写不成?”
“少来!你写报告跟我什么关系?”卡拉甩脚。
“当然有关系!您是当事人,您得帮着分析!”谢碌抱住不放。
“分析个头?我又不是历史学者,不懂你们那一套!你见过哪位行军打仗的大将军干过太史公的活?”卡拉继续甩。
“不懂没关系!您跟着我一起分析就行!”谢碌道。
“不懂也能跟着分析?这样写出来的报告得有多少水分呐?我是干不出来这种事的。”卡拉严词拒绝。
“金主……”谢碌哀求,“您好歹也是时空研究所的投资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要是处理不当,关系到您的收益啊!”
卡拉弯腰凑到谢碌跟前:“看不出你还挺为我这个投资方担忧的?”
“当然!”谢碌点头立表忠心。
“那你难道不知道身为投资方最大的权力就是一旦对投资物品的前景不看好就立、刻、撤、资!”卡拉挑眉,还敢拉我下水?做梦去了吧!
“金主!!!我错了!求您高抬贵手千万不要撤资!你要是撤资的话,我会被所长丢到侏罗纪时代去的!!!!!”
“猪罗纪?挺适合你的!”卡拉完全无视谢碌的鬼哭狼嚎。
“金主求别闹,你好歹给我个参考意见,这些穿越者到底是怎么来这里的?到底是为了什么来这里的?”谢碌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