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艇行驶在海上,南音紧紧裹着自己的大衣,不知道要不要到船舱里去找个被子再裹上,十一月底,带着自己来出海,虽然她没出过海。可是半点也不向往。
霍许关掉引擎,转身看着被冻到口齿青白的南音,风刮着他的衣领打在脸上,又疼又硬,他看着南音身上的衣服,她冷成这样还是不知道说句软话,又不是没有给她准备衣服。不过这样受受罪,她应该就能体会——舒舒服服活着还是好。
南音紧紧裹着衣领怒视着他,“什……什么时候回去?”
霍许拿过旁边搭着的一条围巾递过去,“你不问我带你来干什么?”那围巾软和厚实,一看就很暖和。
南音却没接,只是看着他,白着脸抖着音说:“我不要……我也,我也没兴趣知道。”
霍许把围巾顺手搭回原处,靠向身后的仪表盘,没有表扬她的硬气。
南音紧紧夹着两条腿,闭着嘴,尽量减少寒风灌进嘴里,海上一向比陆地气温低的多,她看着霍许身上也只穿了平时的黑色外套,她咬着牙想,看他能坚持多久。
“什么时候回去?”她又问。
霍许靠转身,看着遥远的海面,“这里如果运气好,有的季节可以看到海豚。”
南音想踢他一脚。
霍许手扶上仪表盘,冷冰冰的,他想到昨天阿麦说的消息,一个需要欧洲八国联合才能抓捕的人落网,那人手下的偷渡走私不知道影响了多少人,他转头来说,“你想知道君家这次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南音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他还好意思问,南音恶狠狠地说:“当然都是因为你!”
霍许愣了一下,“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南音怒气上头,恨不得脱下鞋砸他,“别以为你穿的体面就是体面人,你个绑架犯,你以为你是在做好人,不过是软禁着我!”
霍许:“……”至于软禁这说法,他不置可否,转头看着海面。
南音又对上霍许冷漠的背影。他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自以为对她好,可是她有今天,他功不可没。要不是他神经病忽然表现出对自己不同,国内那些专家怎么会追捧她。不追捧她,她后面怎么会跌的那么狠,有高度才能跌倒,现在她跌惨了,他还派人抓了她!说的好听点是防止她自杀,可事实上,就是把她囚禁了!她跑又跑不远,逃又逃不出去……想到这里,忽然一阵强烈的悲伤袭来。
忽然霍许的声音又淡淡传来:“这世上,人能靠的都是只有自己。”
靠不上别人的才只能靠自己!
南音伸手捂上脸,绝望的情绪翻涌而来,猝不及防,阿显……阿显曾经对她那么好,他从不介意她靠他,她的心,从来都靠在他那里。为什么不可以!阿显都没有嫌弃过她……如果不是出了这么多事,他们一定会好好的,会结婚,会生很多孩子。
南音只觉一阵翻天覆地的心痛袭来,她弯下腰,那种疼痛真真实实,令她无法喘气,如果不是把情绪都放在琢磨着自杀,她真是一分一秒都喘不过气,她平时都不敢想的,巨大的悲伤海浪般的淹没她……没了阿显,她失去的不止是一个爱人……没人理解她。
霍许的电话响了,南音看他看到号码,走到船弦边去接电话,她怒视着他,看霍许接完电话,看着远处,立在船弦边,剪影如画。他的神思很远,似在斟酌什么事情,南音心里堵着火气和委屈,一瞬不瞬看着他……她真的想,拉上他当垫背的。
就见霍许好像真的有了决断,他看着远处说,“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难过……我让人带了位医生来,他是非常有名的心理医生,你既然忘不掉……就催眠吧!”
这个丧尽天良的!软禁她还不算,还要催眠她!
南音一只箭似的向他冲去,霍许条件反射一闪,谁能伤他!南音一头栽下船弦,如高空跳水,溅起壮烈的水花。
霍许站在如二楼高的船弦上,目瞪口呆。
冰冷的海水迅速地裹上南音,衣服吸了水,带着她往下沉,南音只觉一阵痛快,原来能死在海里更好更干净,她憋着气,向下沉去,透过波光粼粼,她好像可以看到海面之上,巨大的白色游艇船身,像个美丽的怪兽。
耳边是君显曾经说过的话,“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的心……我们是一家人。”
还有陶保,她坐在床上,旁边有他,自己说,“……我不想穿的特别隆重,让人觉得我是巴不得嫁给阿显一样,我就想穿这种!”
陶保伸手,点在她手前的杂志上,他的头发短短的,她伸出手,如果可以,她想揪着他的头发,拉住他的手,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受罪,自己这样……是不是也是和他殊途同归,陪他一起去了。
她闭上眼,觉得那些海水的冰凉冻结住她的痛苦,这一刻,她有些感激霍许,他送自己来,这地方原来是自己最惊喜的归宿。
如冰面破碎,一个人影从上面穿透水面,下沉的南音被揽住腰身,一把带了上去。
南音想也不想,伸手推去,水的阻力令她的动作欠缺力气。
霍许差点没吐血,入了水,本来衣服就沉的压死人,冰冷的海水把人的心脏都能冻住,她倒好,还不领情。他一手箍紧她的双手,几下破出水面。
南音反手来打他,“谁要你救!”
霍许一把把她推上船尾登船的地方,他只穿着衬衫,手一撑刚上来,被南音一脚又踹了下去,她趴在船弦边,“我恨你!我最恨的就是你!谁稀罕你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