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色的眼睛,亚洲人中并不多见,可是,在杜宾的亲戚中,几乎人人都有这么一双琥珀色的双眼,包括和他一起长大的宫竹和宫克兄妹,而他们的脸却是十足的东方面孔。
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就问过杜宾,他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异国血统,不然怎么解释这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当杜宾听到我的问题,立即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先是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他们家族中的确有异国血统,但最早的来龙去脉已经不可考究,如果我有志于从事历史学,他非常期待我能帮他追溯一下家族史。当时年幼的我,还不知天高地厚地挺起小胸脯满口答应。
可惜,长大后我并没有实现这一幼时的宏愿,反而选择了音乐制作作为自己的专业。不像杜宾,他打小就立志继承家业,一路走来,竟从不辜负幼时志向。
在杜宾身上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血统的力量不容小觑,美貌通过血统便可以延续下去,同样延续的还有智慧,杜宾十八岁就进入家族的金融公司工作,现在是杜氏集团的副总裁,离总裁只有一步之遥,我深信他可以顺理成章地迈过那道关卡。
当我走出更衣室的时候,杜宾正在替我买单。那张黑卡让店员的脸微微抽搐,美国运通只在自己的白金卡用户中挑选其中的1%作为特定对象发放名为阿尔蒂马的黑色信用卡,黑卡不接受申请,银行主动邀请才能拥有。
杜宾有着一米八五的个头,鼻梁笔挺,浓密的眉毛下却是一双笑眼,你能想象漫画里的主人公用一双琥珀色的眼对你笑的情景吗?更何况因为喜欢户外运动,杜宾同时拥有古铜色的皮肤和健硕的身材,在低头签名的时候,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完全吸引了店员的目光,那个负责收银的店员入神地看着杜宾的眼睛,直至我唐突地打断:“杜宾,怎么这条裙子打了五折?”
我疑惑地把收银条放在杜宾面前。
“刚才打电话给与我们合作的公关公司,他们有参加预售的权限。”云淡风轻间,杜宾就把我半年的还款期缩短了一半。
手机突然在这时候响起,我走到远一些的地方接起来。
电话里的声音很轻,很冷:“若兰小姐吗?恭喜你,你成为了时代娱乐的一员,请在后天上午九点到公司报到。”
不容我说什么,电话就挂断了,我有些懵,刚才的电话是真实的吗?查看通话记录,的确有这么一通电话!内心的震奋在我看到外面的光景时戛然而止。
外滩对面的江边人头攒动,梅雨季节,偶然露面的太阳,散发出灼人的热度,在人们身上灼出一道道汗渍,这是一个泾渭分明的城市,繁华与市井仅是一街之隔,正如我与杜宾。
一条街道可以隔开繁华与市井,一条弄堂的入口和尽头同样可以分属不同的阶层。比如我和杜宾住着的那条位于复兴西路的新里。
我住在弄堂口,虽然谈不上是七十二家房客杂处共居,但是上下三层楼的房子,一共住着五户人家,底楼的公关区域,各户人家默契地隔出一片自留地,当做自家的厨房。幸好邻居关系不错,小时候每次放学回家,我一路嘴甜“张家阿婆,李家阿姨”地叫过去,总能收到不少零嘴点心。
杜宾的家,是弄堂尽头的那座四面临空、独栋五层的青砖黛瓦小楼。记得我第一次到他家去玩,23个房间让我迷了路。更别说他家里还有一个颇大的天井,架了个葡萄架,砌了个小花坛,到了夏天,一边绿荫匝地,一边栀子花香,是我童年时代最钟爱的消暑圣地。
在我恍神之际,杜宾悄然来到我的身后,他手里多了一个包装袋:“走吧,回学校。”
走出外滩三号的大门,外面的潮湿闷热扑天盖地侵袭过来,阳光有些许刺眼,我忍不住伸手遮住阳光,杜宾却毫不畏惧地迎向光,琥珀色的双眸越发通透,像两颗透明的玻璃珠,我朝马路对面走去,尖利的喇叭声响了起来,一辆车弛疾而来,发现步入马路中央的我,车速却丝毫不减人行道上的绿灯仍亮着,惊呼声在人群中响起,我看到对面有人捂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