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族老摸摸胡须道:“行了,你先起来,说说到底是咋回事?”
于榔头也就带着孩子站起身来,说了事情的经过,又道:“俺家孩子是被人顶了呢,族老们可要好好的查查!”
这边族老还没有发话呢,就听见祠堂外面又有人吵吵,那个王族老不悦道:“今日是咋了,又是什么人在外面?”
一会儿有人将外面吵吵的人带进来,这下子可是热闹了,整整十几个人,全说自己报上名不能上了,这些人中有知道内幕的,就直接将矛头指向了村长媳妇张氏!
族老们一听这事情跟村长家里有关,也就赶紧将村长跟张氏一起叫来。
这会儿张氏还刚起呢,昨夜里因为等儿子大根的消息睡得晚,听大根说没有找到于榔头一家,以为他们熬不住了,回家去了,这才放心的睡下,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反正也没啥事,正打水洗脸梳头呢,一听村里来人叫她跟自家男人,心里就咯噔一声,正问什么事情呢,就见村长富贵披着件夹袄,手上拿着老烟袋,从屋里出来头一昂,大声问道:“槐子,啥事?”
“村长叔,婶子,爷爷叫你们去祠堂一趟,说是有事想要问问,弄个明白!”来叫人的是张族老的孙子,叫做张槐的,也在楚一清的手下干,人很机灵,也不说啥事,就这么说道。
“那就走吧!”富贵将踢打的鞋穿上,抽了一口大烟袋,也就跟着槐子向外走。
张氏却有些犹豫,她隐隐的觉着事情有些不妙呢,族老叫她,到底有啥事?
“婶子,快走啊,几位爷爷都等着呢!”张槐又回头喊了一声,张氏也就赶紧用水沾了沾手,抿了抿两鬓的头发,赶紧跟上。
一大早就有人在祠堂嚎,又听说是因为学堂的事情,有些好事的人地也不下了,扛着嬐贰⒊头的,就站在祠堂外瞧热闹,这会儿于氏正拉着小闺女再向人哭诉,听得瞧热闹的人也是心酸。家里有孩子的人,都知道拉扒孩子上学不容易呢!
“听说是大根娘背地里收了钱呢!”有人开始小声议论了。
“这婆娘收钱,村长肯定也没少拿,怪不得都巴巴的当村长呢,油水这多!”
“快别说了,村长来了!”有怕事的赶紧小声说道。
大家都转过脸去看,就见村长吸着个大烟袋,一步一步的晃过来,神情倒是看不出什么,只是张氏却有些紧张,见大家伙都望着他俩,也就摆摆手说道:“咋都,都不下地了?现在可正是拔草的时候!都别瞧热闹了,有啥子好瞧的,一会儿地该荒了!”
王喜也挤在人群中,巴巴的等着瞧热闹呢,听见张氏哄人,也就脆生笑道:“那地一天不拔草荒不了,留在这儿瞧瞧热闹呗!”
“瞧啥热闹?到底啥事情?”富贵这会儿也觉着有些不对头,赶紧进了祠堂,一见祠堂里站着那么些外乡人,再见族老们,全都坐的真正当当的,一个个的抹抹着脸,似乎都有些不高兴。
“木爷爷,王大叔,这都是咋了?怎么祠堂里来了这么多的外乡人?”富贵赶紧灭了那大烟杆子,问道。
“富贵,你来,俺问你个事情!”木老头觉着自己是这里辈分最老的,自然也就倚老卖老,喊了富贵上前。
“木爷爷,你说!”富贵赶紧上前,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是这样,这些外乡人都是报名咱村里的学堂的,报名的时候那可是说的好好的,可是突然说不让上了,他们说是你婆娘收了人家的银钱,顶替了他们,可有这事?”木老头赶紧问道。
富贵一愣,仿佛是吃了一惊,赶紧回眸看张氏,张氏则慌张的连连摆手道:“当家的,俺没做这事儿,没做!”
那些被顶替的家长中,有个胖墩墩的矮个子男人,一个跳高就说道:“还说没拿,俺村里的张地主,明明白白的告诉俺,说是给了你二十两银子,你就将他家的儿子安排到许夫子的甲班去,你还不承认!”
“就是,就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俺们咋不冤枉别人,冤枉你呢?这要不是有证据,俺们咋知道有你这号人呢!”剩下的人也都附和道。
张氏一听,那脸色就苍白了,可是这时候,她就是咬着牙不承认,“木爷爷,坤叔,俺真的不知道,你们……冤枉俺,俺拿了谁家的钱,你们站出来说说!”
这到祠堂里告状的,全都是没送礼被挤下来的,自然是拿不出证据,这会儿也就你看我,我看你,说不出话来了!
“族老们,俺认识那个将俺家小雨挤下来的孩子,俺去将他找来,两家一对峙就知道了!”于榔头赶紧说道。先前他们知道不能上学了,那个描眉画眼的女人还在他们面前逞威风来着,那就是化成灰也认识!
于榔头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槐子突然冲进来说道:“爷爷,王大爷,大根媳妇跟人打起来了,打的可狠呢,说是见血了!”
富贵跟张氏一听自己儿媳妇跟人干仗了,这会儿也赶紧冲出祠堂去。
真是好戏一台连着一台,这会儿瞧热闹的也上了瘾,将手上的家把什放在祠堂里,也全都跟着去瞧热闹。
这会儿,富贵大儿子家门前可是热闹了,那赵玉穗可是泼辣出了名的,要不然也不会三十岁老姑娘才嫁出去,今个儿她本是跟自己的男人送孩子去上学的,谁知道被学堂告知不收他们,他们当时就急了,后来盈芊就跟她说,有人将她们告了,这事儿还没查清呢,等查清了再说!
出了这档子事情,那男人就开始埋怨赵玉穗,话说着说着就上赶着说到娃不是赵玉穗亲生的,赵玉穗不心疼的层面上,那赵玉穗心里委屈啊,本来她一个黄花闺女嫁个二手男人,还带着个拖油瓶,那心里就委屈,为了这孩子上学,她可是将自己的陪嫁都拿了出来,那送给大根媳妇刘氏的,就是她陪嫁的料子呢,本想着买男人的一句好话,买那拖油瓶的一声娘亲,谁知道还被埋怨,当即就气的拉着她男人去找刘氏对峙,那刘氏当场就说赵玉穗是缺心眼,这样的事情是来对峙的么?结果两人也没有顾忌亲戚情分,话是越说越难听,那赵玉穗要银子跟布料,刘氏就不给,说着说着竟然当街就打了起来!
赵玉穗本不是个善茬,那刘氏也是出了名的,仗着自己公爹是村长,那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两个人越打越厉害,越说越没有好话,滚在那土地上,身上、脸上全是土,那刘氏一直精心保养的脸还被赵玉穗的手抓了一下,从颧骨到耳根,赫然一道血痕子。
话说这些人从祠堂赶过去,那于氏一眼就认出赵玉穗就是那日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的女人,立即大喊道:“就是她,就是她,就是她家的孩子将俺家小雨挤下来的!”
“俺家孩子挤下你家的?俺家孩子还没地上学呢!”赵玉穗的头发被刘氏拽着,脸却朝着于氏气声道。
于氏一听,这是不承认啊,赶紧将怀中抱着的小雪塞给一旁的小雨,上前拉着赵玉穗就不松手了,“你给俺说清楚,那天你明明说的……”
刘氏见一下子涌过来这么多人,又见于氏说了上学的事情,那心里就发虚,越发的觉着这赵玉穗是真的疯了,也就想摆脱,手底下忍不住用力,一下子推开赵玉穗,却将赵玉穗推到了于氏的身上。
于氏被撞在地上,一下子摔着腰,正哼哼着,那知道那个三岁的于小雪却是个烈性的,见自己的娘亲被人打了,挣脱开哥哥的手臂就扑了上去,抱着赵玉穗的腿就咬。
赵玉穗被刘氏推了一下,虽说没摔倒,可是那头发却被撕下一**来,头皮生生的疼,这腿一下子被人抱住,她看也没看,狠命的一踹,正好踹在小雪的小肚子上。
“哇!”只是三岁的小孩子,哪里经得起这么一踹,哇的一声哭出来就没了动静,躺在了地上。
“哎呀,出人命了啊!”大家一开始也只是瞧热闹,没有想到打的这么狠啊,有怕事的,早就偷偷的溜了,只剩下胆大的几个人,也是远远的看着。
“小雪!”于氏一见自己的宝贝闺女被人踹在地上不动弹了,嗷的一声就扑了过去,紧紧的抱着,就见小女孩的脸色已经发紫了。
“这是咋的了!”富贵一见这情况,也吓得不轻,赶紧上前说道:“快,快送医馆!”
于榔头见自己闺女被踹成这样,狠劲一下子就上来了,一个跟头将富贵就顶在了那里。
“哎呀,当家的!”张氏赶紧扑了上去。
“他爹,快救咱家雪!”于氏看着脸色发紫的闺女,赶紧拦住还要上前的于榔头道。
“爹,快救妹妹,妹妹不喘气了呢!”于小雨也哭道。
于榔头这会儿也顾不上富贵了,赶紧上前从于氏手里抱过于小雪,“大夫,大夫在哪里呢?”
有人赶紧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医馆,那于榔头也赶紧跑过去。
许廷这会儿正好不在家,在村外的学堂里呢,学生刚开学,有许多要教的,正忙着,就见有人窜进了学堂,大声叫道:“许大夫,快回医馆吧,出了人命了!”
救人如救火,许廷赶紧让学生们上自习,也就赶紧赶回了家。
楚一清正从上河回来,鱼棚用的油布跟藤条已经全都上位,这天气也冷了,打算明日就开始安装鱼棚,正带着赵小麦跟李老二商量着明天的事情,一下子见到这么人窜进医馆,她生怕许廷出事情,也就跟着走进去。
“楚姑娘,俺家雪让那个婆娘踹了一脚,快,快不行了呢!”于氏跑的慢,正好在医馆门口见到楚一清,立即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狠狠的抓住楚一清的手臂。
楚一清一震,不过是想将张氏干的事情抖搂出来,怎么闹得这么大?她赶紧向屋里走去,这会儿,那些围着的人,也赶紧让出一条道来。
于榔头抱着自家闺女已经急得快发疯了,整间医馆都没有瞧见医生,正大声骂着呢:“大夫,大夫都死到哪里去了?”
“放下她!”楚一清进了房间,冷声喊道,上前一把牵制住于榔头的手臂,逼着他将于小雪放在炕上。
“谁抢俺闺女!”于榔头眼睛发红,正待要挥手打楚一清,盈芊立即上前,点了他的穴位,让他昏倒在地上。
“他爹!”于氏扑上来,吓得浑身直哆嗦——她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呢!
“没事,他只是晕过去了!”盈芊冷声说道。
这时,楚一清看了一眼那孩子,眸色一暗,想到小女孩昨晚上在厨房喝汤时的笑容,那心里忍不住一睹,赶紧上前压住她胸口,帮助她呼吸,又抽出头上的簪子,一下子刺在小女孩的人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