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自己贪财好色,本是自污,以求颜帝谅解,但颜帝心里却突地一跳。
没错,唐森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贪财好色,他刚刚倒是说得好听,什么放长线钓大鱼,是为了设圈套围捕红风铁,可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他拿人钱财,又怎会不为人消灾?这些事,只需他的暗卫一查,便查得出来!
今日他贪财苦求自己,那若有一日,自己有个三长两短,他只怕又会轻易被别人买通吧?
这种两面三刀的臣子,不堪大用,更不宜视作心腹。
尤其,他还提及自己的私密之事……
想到这儿,颜帝的脸忽地又冷了下来。
“贪财好色的毛病,已同你的骨血融化在一处,你怕是这辈子也改不掉了!”颜帝阴恻恻的笑起来,“你该知道,朕对你,一直很宽容,寻常你贪点儿拿点儿,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这一次,你,着实让朕不放心!”
“皇上!微臣此次,真是想立一奇功,才会冒险收下那奸贼的贿赂啊!”唐森见颜帝本已缓和的脸突又变得十分难看,一时也搞不清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一个劲为自己辩解。
“皇上,微臣是生怕被别人抢了头功!这些日子,因为那鬼女,微臣在朝堂之中,是名誉扫地,连头都抬不起来,微臣是想立一奇功,来挽回些面子发,万没想到,那鬼女竟先行下手,皇上,微臣真是被她陷害啊,她的身后站着的,可是颜无欢啊!他这是阴谋挑起我们内斗,他好坐收渔翁之利,皇上,您千万不能上了他的当!”
颜帝冷哼一声,灰黑色的眸子落在他身上,咬牙切齿回:“朕,谁的当,都不会上!包括,你的!”
“皇上……”唐森愈发惶恐,轻颤道:“皇上,微臣……微臣怎敢骗皇上?微臣的身家性命和前途荣辱,全系在皇上的身上,皇上是微臣的衣食父母,是主子啊!微臣……万万不敢哪,皇上!”
他费尽口舌,依然无法令颜帝释怒,心里说不出的惊悸害怕,颜帝为人阴狠毒辣,他是再清楚不过,如果此番不能令他相信自己,那么,唐府满门都会遭殃,而他和自已的妻子儿女,说不定都要葬身虎园那堆虎狼的肚腹之中,妻子云枝倒是无所谓的,女儿唐可心狠狠心也能舍下,可自己那儿子,年仅五岁的小嫩娃唐雨泽,那可是他的心头肉,是他唐家的一根独苗!
一想到这儿,唐森便觉悔不当初。
他贵为颜国候爷,又是颜帝身边的红人儿,深为对方倚重信任,他的唐府,虽然被那鬼女设法弄去了不少银钱,可那只不过是帐面上的,他实际底子厚着呢,他的金银珠宝房产商铺,多得连自己都记不清,他已经这么有钱了,为什么面对红风铁送来的那车重礼,还是心痒难耐,明知收了就有撇不清的关系,还要手欠的收下来?
他的手真是欠啊!欠砍欠剁啊!
砍……剁?
唐森像是从黑暗中陡然看到一丝亮光。
他抬起头来,看向颜帝,颜帝四肢分散,懒懒的半卧在龙椅上,眉眼半敛,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森直起腰,向四周看了看,哑声开口:“皇上,微臣想借您的宝刀一用!”
“干什么?”颜帝皱眉。
“向皇上证明微臣的清白!”唐森回答。
“用刀来证明?”颜帝轻哧一声,“这倒蛮新鲜的!郭福,给他!”
郭福无声上前,将架上挂着的那把雕龙弯月刀摘了下来,递交在唐森手中,同时紧张的盯住了他。
唐森双手接过刀,叩头谢恩:“谢皇上!”
颜帝不语,支着下巴,漫不经心的瞧着他。
唐森拔刀出鞘。
刀是好刀,闪着幽冷的青色光芒,唐森伸指在上面轻轻一划,只觉指间一凉,鲜血奔涌而出,落在刀锋上,却很快又淋漓而下,刀刃上一滴血迹也没留下。
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砍手剁脚,一定也不会很痛吧?
唐森扬刀,手起刀落,血浆飞溅,他的一只左手已被他生生砍了下来!
郭福惊呼不已,颜帝掀起眼皮,直直的落在唐森身上。
“皇上!”唐森痛不可抑,冷汗沁出,他颤声叫:“微臣是以左手清点那奸贼送来的礼金,如今便剁了这左手,以示微臣的决心,以后无论事无巨细,绝不敢擅自做主,定要让皇上知晓,微臣发誓,以后也绝不再财迷心窍……”
他渐渐说不下去,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意识一点点模糊,他努力的睁大双眼,血,从他的断腕处疯狂涌出,很快在地板上汪成一条暗红色的小溪,一路蜿蜒向颜帝的龙椅。
颜帝起身,金色龙纹短靴越过那条血色溪流,向他走了过来,他听见颜帝开口:“郭福,宣御医,唐爱卿有壮士断腕之心,朕,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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