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吧。”司徒冽走到病榻前,将手里削好的苹果递给莫芷晴。随后双手抓住金萱秀往病床上一按,俯下身,垂落的发丝间黑眸微挑,嘴角似笑非笑:“自己选择的路就认命吧,这样还能活得更久些。”
他话音未落,刚才还癫狂的金萱秀顿时老实下来。与其说老实,不如说恐惧与惊慌联手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喉咙,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她可怜的就像海浪里即将沉底的破船,随着不停颤抖一股腥臊味道弥漫开来。
她身下的被褥迅速浸湿一片。原来是吓得尿床了。
“哎,姑妈真可怜,出事后姑父都不怎么来看她,不管她以前对我怎么样,好歹她现在也算是受罪了,医生说就算护理得当以后也不可能恢复成正常人。所以,我们有空就来多看看她吧。”
望着瑟缩着任由护工脱换衣物的姑妈,莫芷晴眉眼间凝起复杂的情愫,要说姑妈以前种种作为,她全无知无觉那不可能。可再怎么说金萱秀如今已经是半个废人,有什么恩怨也就此了结了。
“你说的对,以后我们可以常常来探望。”司徒冽一搂莫芷晴的肩,斜瞥着金萱秀。这恶事做尽的女人一颤,抱着头反反复复地嘟囔:“死神,死神,他是死神!我不要,不要啊……”
“走吧,我想,她现在需要休息。”
“嗯。”
几只鸟雀路过窗台,蹦跳着歪着头探望这神神叨叨的病女人,这雪白的房将是她终生的牢。门再次关闭,走廊上的脚步声连同轻歌笑语渐渐远去。
金萱秀之事告一段落,对于莫芷晴来说,比姑妈还重要的当然是欧阳爷爷。不过老人家早就已经康复,他只是有点头晕不舒服,在云隐的诊治下很快就恢复了。不过人到底是上了年纪,有点头疼感冒都显得气色欠佳。
与早早就去世的父母不同,欧阳管家是真正地伴随她成长的存在,填补了缺失的那部分温暖与慰藉。
莫芷晴已经完全将他当成自己的爷爷,只是欧阳老人恪守着身份,显得更加恭谨与忠诚。
司徒冽对这位老人也由衷的佩服,为了大小姐,他真的什么都可以做。也因此,司徒冽向莫芷晴提出个建议,让欧阳管家去好好度个假,泡泡温泉。他劳累一生,实在需要有个时间来歇息歇息。
何况,现在鸩经常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若是六处与情报局再派什么探员来捣乱,老人家还是避开比较安全。
这建议莫芷晴立刻拍手称好,她早就想要怎么报答爷爷这些年来的付出,但她清楚无论是金钱还是物质,那都无法表达这源源不绝的感情。司徒冽的建议戳中她的心,这么多年,欧阳爷爷始终没有为自己休息一天,他就像海面上的灯塔,始终屹立在那,让幼年时孤独难过的莫芷晴不至于迷失回家的路。
当莫芷晴兴致勃勃地将不少旅游方案拿给欧阳管家时,老人家其实很想说他并不想走,对于他来说,留在大小姐身边处理好她的事务,默默地守护在一旁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但他知道这是大小姐的一片好心。
“大小姐,不管有什么事,就算是到亚马逊,到格陵兰岛,我都会飞奔而去的。”临走前,老人郑重地叮嘱。
这也是莫芷晴第一次同亲人分别,不舍与难过在所难免,只是当着老人的面实在不好掉眼泪。何况去游玩泡温泉是好事,她不想因为自己让爷爷担忧。
“放心吧,有老师在呢。”莫芷晴走过去抱了抱老人,终究是恋恋不舍。从她出生开始,欧阳爷爷就没离开过。
老人望了望司徒冽,后者明白这眼神的意思,郑重认真地点点头。就算付出生命,他都不会叫小丫头有事的。
“爷爷。”老人的外甥女驱车停在大门口。
欧阳管家虽然一生没娶妻生子,但亲眷却还有的。也是老人命好,早些年他的俩外甥女加侄子就一直想接老人回去颐养天年,只不过老人固执,说什么都要留在莫家,这才作罢。这次得知老人有时间出外休养,外甥女立刻就驱车来接。
欧阳管家恋恋不舍地离开,频频回头望着自己工作了大半辈子的地方。这还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休假。
“爷爷,既然要休息那就暂且什么都别想了吧,您这么大年纪也该享享福了。”外甥女见老人坐在车里还遥望着外面便劝道。
“是啊,老骨头喽……”欧阳管家叹息一声,转过头。树荫如水静静地淌过车窗。
望着汽车离去的背影,莫芷晴长长地吐口气,转头笑得眉眼弯弯:“我从小就没离开过爷爷,突然间还觉得蛮别扭的,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