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您也留下来?”玉沁欣然道,好似知晓自己至亲都在京中,就又有了底气一般。
哪料,老太君只是摇头:“老身能跟了那什么小郡主进来,也是来与沁儿你告别的。”
“祖母?”
老太君摇摇头,打断玉沁要说的话,只是言道:“我与你那母亲一直不对付,有你爹爹在还好些,这他一走,你那母亲可没个好脸儿于我看,我何必在京中受罪?!在南边儿,守着孙儿孙女绕膝,也是自在。”
玉沁哪里还能说什么,毕竟,南边才是祖母的家啊,哪里有家里自在呢。
只是她情绪有些低落罢了。
韩玉沁沉默很久,又哭了一阵,老太君与姨娘也是担忧,细心查看着她脸上的伤痕,三人一言不发,夜色一点点侵入灯火通明的内室,烛火姗姗,暖不了人心。
孟姨娘唇角弯起,轻声说道:“只要你日子过得好,姨娘就不担心,你也别担心姨娘……”
说着,老太君便打断道:“这回,老身就把你姨娘接去南边儿了,我们道儿上一起走,到了老家,就给你姨娘赁间屋,只允你父亲晓得,旁人一概不知。”
玉沁知道,这一别,许是多年也见不到娘亲了,这样一想,哪怕知晓回到老家更好过的,她也有些难以忍受这分别。
韩玉沁抹着泪,见到桔梗的身影在外晃了晃,于是问道:“桔梗,可是有事?”
桔梗小心翼翼地垂首走入:“回主子的话,是小桃与清霜在外求见,她二人已经将如悦安置妥帖,在正外面等着进来回话……还不知道老太君和孟夫人在此呢。”
韩玉沁一摆手,道:“吩咐下去,即日起,如悦就是我身边的粗使宫婢,专门给宫里的监人们洗衣裳,那些脏活、累活全给她做就是了,不然,我们韩家养她这么大,还不如养条狗了,起码还知道冲着外人叫,不会胡乱咬了主子。”
“是”桔梗便领命而去,外间一阵窸窣,又安静了下来。
孟姨娘此时叹口气,此时也有疑惑,问道:“那如悦……可是贵妃娘娘当初带进宫的那个?我虽回来的时间短些,可也听说过她——如今外头田庄上,都晓得传些闲话。说她叛主,当初帮着外人陷害主子,明显是别处派来的奸细,沁儿为何还留着她,在自己身边?”
韩玉沁摇摇头,起身去望外面的夜色,道:“以前老夫人曾说过,谎言能令智者昏,愚者信,在大家都认定清桔就是凶手,而且也无人会愿意去为一个小小的宫女惹怒权贵的时候,面对严苛的责罚,谁还有勇气逆流而上,为冤者叫屈,当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当日,在牢狱中看到清霜仰望晴空,便知她宁肯抛了性命自由,也要讨一个公道的决绝,眼神的坚韧,叫我仿若见到了曾经的自己。”
玉沁将清桔受人陷害,亲妹子又被迫害一事道出,直叫性子耿直的孟姨娘唏嘘不已。见女儿小衫开了,便上前替韩玉沁紧了紧衣衫,说道:“清霜得了沁儿的恩惠,又是如此个性一人,日后定能助娘娘一力。沁儿年纪小,可事事有主见,姨娘就放心了。”
韩玉沁瞧了眼晶莹剔透的长甲,说道:“反正,我还不介意多养一个闲人,这如悦,被皇后娘娘养了许久,多少也会有些用处,我倒想着,既然她是贵妃娘娘一条专咬自己人的狗,没准哪天也能回头去咬皇后娘娘呢。”声音顿了顿,转而唤了桔梗进来:“皇上今日不来同心殿吧?可有说了会去哪儿,长信宫里还有些旧人在,可多半是伺候淑宁帝姬去了……”双眉微蹙,虽为疑问,语气却似陈述。
桔梗将德庆的话传递给淳妃娘娘:“德庆公公派了个小太监过了传的话,皇上今晚留宿长乐宫,就不来这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