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沁拢了拢碎发,嘴角笑意浅浅,静静听着,不发一语。
那些事,还是由着她们这些潜邸旧人去发愁吧,眼下,她只盼着得宠而无孕事,才能逃过被韩玉蓉去母留子的把戏。
敏贵人善察言观色,见众人默然,笑语道:“世家的女儿自然矜贵些,可小家碧玉也是不错呢。听说此番大选,地方上采择了不少良家女入京,无不姿色秀丽,容貌端庄,真如皇后娘娘所说,要百花齐放了呢。”
顺妃自知自己说错话,怕惹了皇后不快,弥补道:“是啊,容貌倒还在其次,听闻,此批秀女中,不少素有才学、孝名远扬的女子,这能送入宫等皇后娘娘您‘简阅’的,自然差不了。”
皇后微微颔首,淡笑道:“本宫说了可不算,简阅之后,还要看太后与皇上留不留了。正如顺妃所言,此批秀女资质俱都上佳,尤其以南边儿来的女儿家最是婉约动人,瞧得本宫这心都柔成水了。”
“南边山水养人呢。”
顺妃一句话,却又是冷场。
循惯例,新人侍寝之后,皇后娘娘难免嘱咐几句“好生侍奉帝君”“谨守宫规礼仪”“姊妹合乐”一类的话。
人少,俱都各怀心事,自然也无甚多话,皇后大度一笑,摆手让三妃嫔退去。
三人偕步而出,微风吹过,带着玉沁的裙裾轻扬,丝带舞动,颦婷婀娜。
敏贵人只觉碍眼。这样姿色,又有贵妃做凭仗,若新秀女分不过她的盛宠,怕是劲敌了。
想起灵妃嘱托,敏贵人深以为然,如此伊人若成宠妃,怕是后患无穷。
敏贵人带上些许讥讽,拦住玉沁去路,道:“听闻,李婕妤在丽正宫殁了。虽说婕妤昔日与我有些误会,可如今人殁了,倒叫我常常想起昔年主仆之情。听说,那日里,淳嫔妹妹去过丽正宫,可是与婕妤说了什么,才……”
虽李氏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可大家还是习惯以婕妤、亦或湘妃的身份称之。
顺妃那里盈然而笑,怎听不出敏贵人语中的酸意,却并不打算掺合进去:“呀,出来时穿的少些,此时风一吹,越发觉得冷,待本宫回去添些衣物。两位妹妹聊着,本宫先走一步。”
在内廷频频说错话的顺妃,此时却分外灵醒,话音落已扭身离去,走时唇边泛着冷笑——新人即将入宫,这时候有什么好斗得。等那群世家女入了宫,尔等才晓得世家的手段有多“婉约”了。
心中荒凉寂寥之感挥之不去,望向红墙绿瓦,只幽幽一叹,这后宫路漫漫,何时才是尽头?
顺妃一走,玉沁也没甚好顾忌,冷冷一笑,道:“敏贵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像李婕妤之死与我有关系似得。莫说李婕妤是自尽,就是她为人所害,也不该疑心到我头上——婕妤与我的瓜葛,怕还没有与你的‘误会’来的深,来的恨吧?哦,对了,你当日与我说的话,可与我那贵妃姐姐说过了?若忘了与姐姐说,待我回去,一定好好诉于姐姐,免得宫中又起谣言,说我逼死李婕妤。”
敏贵人脸色忽变,一个“你”字出口,已经扬手,作势要打。
玉沁蹙眉,喝道:“敏贵人这是做什么?打我么?别说我没提醒你,若要打罚,自有灵犀宫主位,蓉贵妃来打罚,我可没听过哪个贵人有这样大权利,竟敢责打宫嫔!况且,我自认并未对贵人您怎样,这巴掌,您要编个什么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