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惊程也不急着走,从包里掏出一根烟点上,静静地看着窗外所发生的一切。
关略从餐厅出去了,他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的树荫下,路上车流如织,他不看红绿灯,在走走停停的车流里面穿梭而过,矫健的身体轻轻一跃便轻松翻过了路中央的隔离栏。
上车后迅速发动车子离开,很快便消失得不见影。
唐惊程就坐在餐厅的窗边抽着烟,看着关略在短短一分钟内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心里不由想,这种男人就是一匹野狼,来去匆匆,永远不可能为谁停留太久。
唐惊程又在餐厅坐了一会儿才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意外接到邱玥仪的电话。
“喂…妈。”
“启冠的骨灰你去埋了?”
“没有啊。”唐惊程好奇她怎么这么问,只能解释,“我这几天有事耽搁了,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墓地的管理员刚才打电话给我说埋碑的地上好像被人翻过土。”
“不可能吧。”唐惊程没把这事放心上。
邱玥仪似乎正在忙,也没细问:“那可能是管理员搞错了。”
“嗯。”唐惊程吸口气,没急着挂电话,手里的烟快要抽完了,她抬眼看着面前的马路。
一辆辆车从她面前疾驰而过,头顶的光线刺眼。
她眯着眼睛,单薄的身子似乎要飞起来。
“妈…明天有时间吗?去把启冠的骨灰埋了吧。”
苏霑已经醒了,只是还不能下床。
虽无性命危险,但这次确实结结实实吃了一顿苦头,被唐惊程刺伤的地方缝了许多针,麻药过后疼得生不如死。
“爸,这口气我咽不下去!”苏霑躺在床上叫嚣。
苏闳治用拐杖戳着地:“那你还想怎样?”
“我要找唐惊程算账,那臭婊子有胆刺我,我也绝对不能让她好过!”苏霑情绪激烈,嚎叫的时候不小心又扯到伤口,疼得面部表情更加狰狞。
苏闳治虽然心里也不服气,但拿了关略的玉麒麟他暂时也不能怎样。
“阿霑,爸知道你吃了苦头,要对付那臭丫头也不是难事,可这次是关九站出来要保她,我不能为这事就跟整个九戎台反目成仇,毕竟以后的货还要用到他们,而且这事已经发生了,就算你把那臭丫头弄死也无事于补,何不卖关九一个人情?……不过这笔账爸都给你记着呢,我就不信关九会护那臭丫头一辈子,等他睡腻了自然不会再管她,到时候爸肯定好好给你讨个公道!”
老爷子难得细声细气地跟苏霑讲话,只是说到底他还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
苏霑虽然不够聪明,但他也不傻。
他被唐惊程刺了两刀,命根子不保,可能以后终身有隐疾,却因为苏闳治一句单方面的承诺就要咽下这么大的委屈,他根本受不了,但有什么办法?
翅膀不够硬,底气没苏诀足,暂时还没胆子反苏闳治,躺在床上疼到冷汗直冒的苏霑也只能咬碎自己的牙齿带血往肚子里吞。
不过这笔账他是记下来。
唐惊程,有种你别落我手里,不然我肯定让你生不如死!
关略要去云南的消息已经在九戎台放出去。
范庆岩已经战战兢兢提前一周安排好所有接待工作。
关略正在九司令,叶覃去的时候见他正在摆弄一套青花瓷茶具。
叶覃好奇,半开玩笑似凑过去:“九哥,我们店里打算开始卖茶啊?”
关略不理会,继续用干的棉布擦拭刚洗好的小茶杯。
“有事?”
叶覃见他态度冷淡,只能收掉笑容:“就想来问问,怎么突然要让我多订一张去云南的机票?”
关略眉头皱了一下:“有问题吗?”语气明显不悦。
叶覃还是忌惮他的,立即站直:“没…没什么问题。”
“那照办就是!”关略说话间已经开始擦第二只茶杯。
叶覃见他擦得认真,心里不免有些难受。
“九哥…”
“还有事?”说这话的时候他依旧没有抬头。
叶覃咬了咬唇,摇头:“没了。”
“那还不下去?”关略转身将擦好的另一只茶杯摆在桌上,阳光照耀下瓷面油光闪亮。
叶覃只能吞住气,转身要走,却又听到身后的关略喊了一声:“回来!”
她窃喜,立即跑回来:“九哥,你还有事?”
关略将手里的棉布扔到桌上,转身终于看向她,目光冷凝。
“叶覃,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跟轻潇走得太近,更别把我的行程随意透露出去,如果再有下次,帮规处置!”
叶覃身子猛烈晃了晃,想替自己争辩两句,可关略已经再度侧过身去。
“走吧,机票订好后告诉我!”
“是!”
她不甘不愿地退下,一路都狠狠搅着自己的手指!
当天晚上唐惊程就收到了去云南的航班信息,没有只言片语,短信还是航空公司的订票点发过来的。
她也没主动给关略打电话。
这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腻歪的时候腻到死,平日里就各过各的,像是完全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翌日上午九点,唐惊程和邱玥仪约好在八岭山墓园见面。
唐惊程天还没亮就起床了,六点驾车抵达八岭山山脚,整座山似乎还在睡梦里,周围湿雾环绕。
她坐在车里抽了一根烟,抱着邱启冠的骨灰下车,一步步登上去墓园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