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惊程僵直的背脊动了动,目光始终定在关略身上,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情变幻,眉目里也丝毫没有杀气。
那一天他还是穿的一件黑色毛衣,套头式样,温暖的绒线包裹住他颀长的身躯,如果撇开他那双黑如幽潭的眼睛,此时站在那里的男人如此温润优雅。
可是唐惊程觉得她似乎把他想错了,他的心太远太深,捉摸不定。
“九哥…”
叶覃处理完杜虹,回头看向关略,关略终于动了动手指,挪开脚步,旁边一行人全部自动往后退,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他不急不缓地走到灵柩前面,看了眼瞥住气不敢哼声的桐桐,蹲下去,问:“很难过对吗?”
桐桐咬着嘴唇,不敢吱声。
他似乎笑了笑,从旁边抽过一张纸给桐桐擦了擦眼睛。
“难过就哭出来。”
“桐桐不…不敢……”
“为什么不敢?”
“因为他们说…桐桐的爸爸……死了…”
“那你知道你爸爸是怎么死的么?”
小女孩揪着手指,一抽抽地再也没了声音。
关略轻轻扶了扶她的肩膀,嘴唇勾了勾,站起来,回头:“盖棺,火化!”
声音不高不低,一时所有人都躬下身躯,叩首,默哀。
迟峰的灵柩被盖起来,棺材用的是最传统的实木材质,旁边有人过去钉钉子,灵堂里响起榔头敲击的声音,一声沉过一声。
哀乐声响起,默哀的人抬起头来,每个人的眼里都是苍茫的空洞。
这里没有悲伤,没有惋惜,更没有怜悯,所有的人和事都只浮于表象,里面到底藏了一颗怎样的心?
唐惊程不由身子踉跄,雅岜在旁边扶住她:“唐姐姐。”
“先送她回去!”关略朝雅岜支了一声,终于看了唐惊程一眼,那一眼她看得更渗人。
……
唐惊程直到坐上车才发觉自己一直在抖,雅岜从后视镜看她,发现她脸上被杜虹打的地方已经有些肿起来了。
“唐姐姐,你是不是被吓着了?”
“没有,就是有点冷。”
雅岜信了,立即将车里的暖气开大了一些。
下午迟峰的丧礼完毕,直到尸体火化杜虹也没能再去看他一眼。
从墓地回来的路上,老麦开车,关略坐在车里给雅岜打电话。
“你姐姐回去怎么样?”
“脸色有点差,可能是今天被吓着了。”
“午饭吃了吗?”
“吃了,现在在楼上休息。”雅岜老老实实地回答,关略没再多问,挂了电话,老麦从后视镜里偷望他。
“你今天故意让唐惊程去的?”
关略冷笑,没回答。
老麦自说自话:“我估摸着她今天是吓得不轻,她哪里见过那样的架势!”
“是么?那你可真是小瞧她的胆了。”那姑娘有啥不敢啊,她都敢拿刀抹他脖子。
老麦又留意后座上的男人,见他居然在笑,莫名其妙。
“不过老九,你这一步棋走得不够漂亮,倒是给了杜虹一个借题发挥的机会。”
关略搓着手指,目光浮向窗外:“杜虹闹是正常的,这出戏她早晚都要来演一次,就看在什么场合演了。今天唐惊程来,她故意打了她一巴掌,无非是打给我看,我也没站出来替她说句话…”
“心疼了?怕她受委屈了?”
“委屈是肯定的,不过她很聪明,应该知道那种场合我也不能帮她!”
如果当时关略站出来替唐惊程出气,只怕越帮越糟糕,底下人还会觉得关略不懂分寸,堂堂九戎台的主位竟然为了个女人在那种场合犯狠,成何体统。
只是老麦有些不明白:“你当时见杜虹打她,是真沉得住气还是压根就没把她当一回事?”
关略再度冷笑,搓着的手指停下来,没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