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家里的事,薛丹臣匆匆赶到宫里去,他虽然只是内阁次辅,但首辅柯光祖上了年纪,略微一忙,身体就受不住了,又因为头几天哭灵的事,如今身体不适,只在内阁的值班房坐镇,一应事情都交给了薛丹臣去做,是以不管是顺昌帝去世的事还是新帝登基的事,都来找薛丹臣讨主意,不是户部的来支银子就是礼部的人来商议章程,整日忙的团团转。
好不容易得空儿,还是太子将他传召过去询问事情。
薛丹臣去了养德殿,这里是历代皇帝起居的地方,如今却挂满了白色的帷帐,太子已经换上了龙袍,但外面还是套着一层孝服。
看到薛丹臣进来,太子下意识的起身迎接,等站起来了才想到如今身份不同,他不必如此了,又讪讪的坐下了,倒是薛丹臣目不斜视的下跪行礼:“臣参见皇上!”
太子叹了口气,道:“先生请起,不必多礼。”自打父皇赐婚后,薛先生待他就生疏了许多。
薛丹臣道:“不知皇上召臣来所为何事?”
太子道:“礼部已经择定了几个先帝灵柩下葬的日子,朕想问问先生的意见。”
薛丹臣思忖片刻,道:“礼部定下来的日子必定都是千挑万选的,但临近过年,这日子还是定的越早越好。”
太子点头道:“那就定在十一月二十九,这件事还要有劳先生多费心了。”他说完后犹豫片刻,又道:“先帝为岁郎赐婚的事朕事先并不知情,不过既然旨意已下,朕定然不会亏待了小金蟾。”
岁郎是皇长孙的小名儿。随着太子登基为帝,他即便只有六岁,也已经被立为太子。
平心而论,太子虽然惊讶,但后来仔细想想,对这桩婚事却是满意的,毕竟小金蟾嫁给了岁郎。薛先生就成了岁郎的岳父。到时候薛先生即便是为了小金蟾也要尽心辅佐岁郎的。
在其位,谋其政,只有坐在了这个龙椅上。他才明白了父皇为了维护这个位子所付出的努力,他不敢奢望比父皇做的更好,但也不希望做一个软弱可欺的皇帝,所以有些事。他不想算计,但不得不算计。
薛丹臣看着高高在上的新帝。心里的感觉十分复杂,这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学生,即便做了皇帝,他还是相信他存留了几分真心的。至于儿女的婚事,既然木已成舟,也多说无益。何必做出不情愿的样子来得罪人呢?
薛丹臣顺势道:“先帝赐婚,本就是臣的荣幸。既然皇上提起,臣想顺势求一个恩典。”
太子见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对这门婚事十分排斥,便有些欣喜,忙道:“先生请说。”
薛丹臣道:“臣膝下空虚,只得两女,长女已经成家立业,余下这个小女儿,虽然十分年幼,却已经被臣纵容的不成样子,将来嫁给太子为妃,虽然是薛家满门的荣耀,但臣也怕她因年幼失了规矩,遂想请求皇上允许小女年满十六岁再出嫁。”
太子沉吟片刻,委婉道:“先生也知道,岁郎比小金蟾大了五岁,小金蟾十六岁的时候,岁郎已经二十一岁了,朕二十一岁的时候,岁郎都三岁了,只怕是晚了些。”
薛丹臣沉默了一会才道:“臣也是出于一片爱女之心罢了……”
太子不忍让薛丹臣失望,便道:“既如此,可让他们早些完婚,待到小金蟾十六岁后再圆房,如何?如此一来,小金蟾也不至于因为早早生孩子损了身子骨。”
薛丹臣道:“臣多谢皇上体谅。”
太子又道:“先生太客气了,柯阁老已经向我递了折子想告老还乡,以后内阁的事就托付给先生了,还要请先生多费心。”
薛丹臣应诺,无非是说一些表明立场的场面话罢了。
从养德殿出来,薛丹臣便看到了镇国公,托太子登基的福,如今镇国公也终于入阁参与理事了,一直以来,镇国公空有爵位却没有入阁,总觉得在薛丹臣面前矮了一头似的,如今才觉得扬眉吐气起来,看到薛丹臣便笑道:“你找皇上有事?”
薛丹臣面无表情道:“皇上召见我来的。”
镇国公顿时眉开眼笑:“哎呀,原来是这样,我是来找皇上回禀事情的,对了,你得空去看看棠哥儿,他想外公呢。”
薛丹臣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但薛丹臣还是在出宫后去了霍家一趟,薛子桢正抱着棠哥儿看鱼缸里养的金鱼,棠哥儿咧着嘴直笑,口水都留下来了,伸着手要去抓水里的金鱼,被薛子桢拦住了,但他不听话,薛子桢就拍了他两下,这下子可就惹着他了,顿时不高兴了,正好看到薛丹臣过来,便撅着嘴要告状。
薛丹臣哄了他一会,把他交给了奶娘,问薛子桢:“最近忙不忙?”
薛子桢笑道:“不忙,父亲是有什么事么?”
薛丹臣便把顺昌帝薨逝前说的话一一和薛子桢学了,叹道:“兴王只要安分守己,以后的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但庆王就不好说了,先帝当着众人警告他不要谋反,他若是打定了主意要反,谁都拦不住的,所以我最怕的就是他联合几位宗室闹事,我想让你去一趟兴王府,和子瑜谈一谈,要他们夫妻千万稳住了。”
薛子桢想了想道:“我觉得应该不至于,兴王可不傻,没必要放着好日子不过,跑去跟着庆王造反,不过安全起见,我走一趟也无妨,正好许久没见秦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