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夫人看公婆又是感伤又是欣慰,就担心他们大喜大悲之下伤了身子,因而赶紧接口说,“左右还有长乐照看着,李神医即便晚来些也无妨。爹,娘,这下你们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去了吧?长乐也是个小神医了,她如今先给阿讯调理着身子,等李神医过来,说不定能理解接手给阿讯诊治。阿讯如今年纪小,恢复速度过,指不定等不到明年这个时候,阿讯就能出去跑跑跳跳,跟着骑马打猎了。只是到时候你们老两口可别嫌弃孩子闹腾,再罚孩子抄书跪祠堂就好。”
秦老夫人眼泪都出来了,抓着儿媳妇的手,只觉得这媳妇怎么就这么贴心。她高兴的声音发颤,“不嫌弃,不嫌弃。我巴不得那孩子能出去调皮捣蛋呢,只要他能好,他在外边多混账我都不怪他。”
“那可不行,那要把孩子惯坏了。惯子如杀子,你真要是把阿讯养成个纨绔,到了那头可怎么跟囡囡交代。”
这一个“囡囡”脱口而出,秦老太爷和秦老夫人又开始感伤了。
之后瑾娘和长乐从秦二夫人口中得知,囡囡就是吴迅母亲的小名。秦明鸢长得花容月貌,性情又最是贴心乖巧。她是秦家得了五个儿子后才得的第一个女儿,是嫡出,又和秦明信是龙凤双胎。不管是从寓意上,还是从身份地位上,那都无愧为秦家老两口的心尖肉。
秦老太爷早先脾气多暴躁一个人,可在这闺女跟前,愣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秦二夫人嫁过来后,看到老两口以及秦家几个兄弟宠溺秦明鸢的模样,还一度吃过醋。她也是父母娇养,也是嫡出,但是对比起秦明鸢在家中的地位,她就好像是爹娘从外边捡来的。也是因此,她曾一度暗暗嫉妒这个小姑子,不太喜欢和她亲近。
反观秦明鸢,许是察觉到她这心思,就不往她跟前凑。但是这小姑子也从没给她使过绊子,甚至还曾多次照拂她。二夫人记忆最深的一件事便是,她怀了头一胎没法伺候丈夫,可那时候和丈夫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就硬着头皮不想给男人纳妾抬通房。
老夫人好几次看着她都欲言又止,二夫人其实心里知道,老夫人是想给他们塞人的,但是不知何故,老夫人最终都没开这个口。
直至她生下孩子,却因为胎儿太大,她生产时身体略有损伤,下.身一年以来都淋漓不尽,她才硬下心准备给丈夫抬个妾。
但最后也只是抬了通房,且那人选还是她自己挑的。
她也是之后掌家了才知道,早年都是小姑子帮自己说话,老夫人才没插手他们夫妻两人的事情。而她让婆婆帮着抬个妾室时,婆婆确实心动了,也想把早先准备好的丫鬟送过去,但却被小姑子劝住了。也是因此,最后只有通房,没有妾室。且那通房容貌也只是中上,且不是会挑事的人。最关键的是,那通房本身没有生育能力,不会在这时候怀了孩子,给她添堵,让她连好好休养都做不到。
单就这一点,她这辈子都念小姑子的好。
只是那时候小姑子都嫁出去了,她就是想回报一二,能做的也非常有限。但没了小姑子,来了吴迅,她照应不到小姑子,能照应到那孩子,也是“报恩”了。
二夫人简单和瑾娘说了两句往事,拜年闭了嘴。
也是这时候,她们碰见了匆匆回府的秦家三爷。
秦家这位三老爷,瑾娘之前和徐二郎一道过来时,曾经见过一面。再次见到,瑾娘仍旧不得不感叹,不愧是能和宋明乾齐名的江南双壁之一,这位三爷身量修伟,仪容俊美,偏面上带着一股郁郁气息,混合他身上的书卷气,让他看起来丝毫不像个掌握一地盐运的官员,反倒更像个教书夫子。那股子别具一格的气质,也忒的招人了。
秦家三老爷今天是提前下衙过来了,他得知了家里请到了徐府大姑娘来给吴迅诊治的事儿,心中就有些挂念。是以,就将手头不太重要的公务丢下,匆匆赶回了府。
只是到底是来的晚了,徐家夫人和大姑娘这是准备回去了?
秦家三爷率先过来见礼,瑾娘等也赶紧回了礼。
秦二夫人也非常机敏,看三叔方才走路匆匆的模样,她就猜到了什么。不过如今也不是细说吴迅的事情的时候,秦家二夫人就道,“三弟先去阿讯的院子吧,爹娘都在,让爹娘仔细与你说说阿讯的情况吧。”
秦三爷多机敏一个人,他几乎立即就意识到,吴迅的病情许是有转机,因而甚是郑重的又给长乐行了个礼,“有劳大姑娘了。”
长乐赶紧错过身,可不敢受这大礼。秦家三老爷想笑一笑对小姑娘表达感谢,但许是许久不笑了,那面上的表情就有些僵硬。他自己就有些不自在,所以立即止住了动作,又给瑾娘与秦家二夫人行了礼,就去了吴迅的院子。
瑾娘没多关注秦家这位三爷,倒是长乐,在这位三老爷离去时,眉头又皱了起来。
她甚至不受控制止住脚步,往后看了好几眼。秦家三爷腰间挂的那个荷包,总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也不知是在何处见过。
长乐没长绮好奇心强,但那个荷包莫名让她有些在意,所以在回去的路上,还蹙着眉头,忍不住一直想,一直想。
瑾娘唤了长乐两声,没听见回应,就忍不住拉了小姑娘的袖子一下,“你这想什么呢?要撞到树上了。”
长乐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何时,她们已经回到了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