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糊饼子,我准备菜!”冷萍示意郝氏上前。
郝氏赶紧应着,学着冷萍的样子擀饼。
冷萍取出肉来,又拿了茄子跟白菜,刷刷刷,干净利落的洗了,切了,那边郝氏也烙好了饼,她就着那油锅,将肉放上炖了炖,然后再放上茄子跟白菜,然后加上各种调料,最后放水,盖上盖子。
菜还要一会儿才能熟,冷萍先拿了一张烙饼落在院子里的石头上吃起来,随性的很。
郝氏也不闲着,就着最后的天光,拿了衣裳出来做,一边做着一边说道,“萍儿,上次扯得料子没有仁儿的,反正郝蛋整日里在家里干活,不用穿新的,我寻思着,再添上点别的布料儿,给仁儿做一身,仁儿上学是要穿的体面的!”
郝氏说这话的时候,一旁刚刚烧完火,脸上还带着灰印子的郝蛋闷不吭声的低下头,去打了水洗脸。
“娘,给郝蛋的就是给郝蛋的,郝仁的,我再给他买!谁说郝蛋不出门的,我寻思着等过些日子,也送郝蛋跟石头去读书!郝蛋,你学了字,回来再教花儿,不过这羊还要归你管的,能行吗?”最后这句话是问郝蛋的了。
郝蛋赶紧回脸,脸上带着惊喜,可是想了想,又转过身子去闷声道,“我都多大了,还读啥书啊,让石头去吧,石头聪明,年纪又刚好开蒙,我在家里帮着娘跟嫂子干活就成!”
听了这话,郝氏心里也不好受,低声说道:“蛋蛋,你别怪娘,咱家的情况只能供一个人读书呢,要不然娘也不会起了将石头送走的心思,你……”
“娘,我不怪你,我知道呢!”郝蛋抹了一把脸,可是回脸的时候,那眼睛却有些发红。
“娘,让郝蛋去读书吧,以后我的束金我自己赚!”郝仁站在门口,突地出声说道,“夫子让我给他抄书,说是可以免我的束金,我的束金就省下来给郝蛋吧,这次让郝蛋跟石头一起去上学!”
冷萍点点头,笑道:“娘,我接了个活儿,给阮夫人治病呢,阮夫人人好又大方,钱少不了!”
郝氏还是有些犹豫,她是不舍得郝仁给人抄书赚钱的,这还有不到三年就考试了呢,哪能为了赚钱分散精力,可是对郝蛋,她真的觉着愧疚,郝蛋都这么大了,可是一天学都没有上过,从小就跟着他里里外外的干活计……
“娘,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不是说过,这家我做主么!”冷萍吃完了葱油饼儿,站起身来一锤定音,上前看了看锅里,那东北乱炖正好将汤靠上,喷香喷香的,她大声喊道,“吃饭啦,东北乱炖出锅啦!”
身后,郝仁望见冷萍的目光有了一丝柔和,而郝蛋则又背过脸去,偷偷的抹了一把眼泪。
热气腾腾的东北乱炖出了锅,再配上焦黄的葱油饼,冷萍一下子觉着生活美好了许多。
“在外面吃吧,有天光儿,省得点灯熬油的!”郝氏赶紧将手上的衣裳一放,进屋去端了桌子出来,板凳没有那么多,反正院子里有现成的石头,搬过来就成了。
望着木头桌子与石头墩子的造型,冷萍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这乡下人是喜欢天气热的时候在外面吃饭的,不光凉快,还省灯油,反正这些日子在家里没事儿,不如让那石匠给她打一副石桌子石凳子,瞧着也大气。
冷萍一边想着,一边将一大碗的东北乱炖端上桌,回头就见郝仁给她递过了筷子,眉眼之间竟然也是温和的笑意。
冷萍狐疑的皱眉,这是干嘛,看在好吃的份上献殷勤了?冷萍扬扬眉,招呼郝蛋将油饼端上桌。
“娘,吃饭了!”冷萍迫不及待的坐在石头上,看着桌上的饭菜忍不住要流口水了。不容易啊,终于吃上一顿像样的饭了!
“仁儿回来了?哎呀,姑姑就盼着你回来呢!”一家人正准备开动,就听见大门被人推开,那个讨人厌的亲姑姑郝珠与姑父潘良,大大咧咧的上了门。
“呀,这是啥好吃的,里面还有肉呢,怪不得人家都传仁儿是发了财回来的,买了满满一车的东西,原来是真的!”郝珠一眼看到这碗里的肉,眼睛就放光了,快步上前,一下子将石头挤到一边去,自己先坐了下来,又使唤花儿道,“花儿,给你姑父让个座,长辈来了,咋不知道让座呢!”
花儿咬了粉白的嘴唇,正要起身,却被冷萍一下子按住,“花儿,你就坐在这儿,赶紧吃!石头,你也过来,赶紧吃饭,小孩子是不能饿的,不然长不高呢!”
石头小身子抖着站在一旁,似乎十分怕郝珠这个姑姑,听冷萍唤她,他仿佛一下子有了主心骨,赶紧冲到冷萍的身边。
冷萍拿了葱油饼给石头,又给石头碗里夹了肉跟菜,石头立刻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郝珠显然十分的不高兴,回眸转向郝仁说道:“仁儿,你瞧见没,你不在家的时候,你这媳妇子就是这么对姑姑跟姑父的,你也不想想,自从你爹死了之后,你读书的钱,哪一次不是先从我们家借,后来慢慢还上的?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能到今天,考上童生去城里念书,那是俺跟你姑父培养出来的,这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你若是以后不孝顺姑姑跟姑父,那可是要被戳脊梁骨,被人削了功名的!”
以往,这郝珠就是拿这番话来恐吓郝仁与郝氏的,那时候郝仁小,知道一家人的希望都在他的身上,他只有通过读书,才能让这个家强大,所以他不能得罪郝珠与潘良,明明知道郝珠经常欺负他家,可是他还要忍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也就因为如此,每次郝珠跟潘良来拿捏郝仁跟郝氏,总会说这样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