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冲天而起的火光,将万氏一族的尊荣烧得七零八散,亦将京城中人烧得热血沸腾,那些受过万氏欺凌的人,皆拍手称快,奔走相告,更有人不辞辛苦冒险过去瞧热闹,回来便开始大肆渲染,一时间,整个鲜卑京都,就像一锅滚开的水,咕嘟嘟响个不停。
一处不起眼的小酒馆,两个粗布打扮戴着斗笠的脚夫正在那里悠闲的对酌,听到众人的高谈阔论声,两人会意一笑,举起酒杯相碰。
“恭喜老兄,旗开得胜!”玉无痕压低了嗓音。
“同喜同喜!”萧逸庭笑得舒爽,“果然是众人拾柴火焰高。”
“只不知这拾柴的众人,现在可否安置妥当!”萧逸庭皱皱眉头,往大金屋的方向瞅了瞅,玉无痕轻哧:“你果然是一幅菩萨心肠!”
“这事若是做不好,只怕我家娘子要骂我黑心肠!”萧逸庭幽怨的说,“我家娘子可教过我,做人要厚道,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
“你家娘子果然高风亮节,受教了!”玉无痕哈哈大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仔细品味一回,低叹说:“一切都好,只可惜这酒……啧啧……”他一脸嫌弃,显是嫌酒不好,正摇头晃脑之际,一条人影闪至面前,同样的粗布打扮,手里头却拎了坛酒,大刺刺的坐下来,说:“兄台尝尝我这酒怎么样?这可是在地底下埋了十八年的女儿红!”
萧逸庭斜睨他一眼,低低道:“你那差办好了吗?跑这里来喝酒?”
“老魏出手,你还不放心吗?”玉无痕抱过酒坛,满足的嗅了一口,笑说:“还真是上等的女儿红,好嘛,咱们仨,今天不醉不休!”
魏景笑嘻嘻的拍那酒坛子:“差要是办不好,谁舍得送咱这女儿红?这可是人家跑路前从地窖里挖出来的,人家说了,要提前请咱们喝他女儿的喜酒!”
“这么说来,倒是喜上添喜了?”萧逸庭将黑瓷碗一溜摆开,“那么,今日确实值得一醉方休啊!”
三人举杯同庆,酒馆外,不时有官兵押着哭天喊地的官员匆匆而过,酒馆内的人看到此种情景,不由又议论起来。
“这帮狗日的,平日里就知道仗着万宇的权势,欺男霸女聚敛钱财,今日得了这报应,真是大快人心!”一个砍柴的壮丁快意的说。
“是啊,皇上这一把火,烧了不止一个大金屋啊,还把这万氏一族的尊荣烧得七零八落!这些**乱朝纲,早就该好好整治了!经此一役,看以后他们还敢招摇过市飞扬跋扈!”这回却是一个穷秀才,虽然身上的长衫打满补钉,说出来的话倒是切中要害,十分漂亮。
“照我说啊,这就是报应!”一个矮个乡民乐呵呵的说:“那万宇富可敌国,一片金瓦的银钱,都够咱们小老百姓吃上一年半载的,可他这么有钱,竟还克扣工匠的工钱,那大金屋那么难修,从年头到年尾,光工匠死了十几个,人孤儿寡母的跟他要个抚恤金,他还能把人打出门去,你说这不是丧尽天良是什么?”
“是啊!”另一个乡民显然深有感触,“有一个工匠,就是咱们村的,他那妻子,还怀着孩子呢,硬是哭死了,那叫一个惨!万宇作孽太重,是老天要罚他!若他不把那群穷哥们给逼得没路走,人家也不会闹到大金屋去,他又怎么会有今天这样的祸事?所以说,这世间的事,一报还一报!做人啊,不能太绝!”
众人一齐点头,这时,那店小二却小心翼翼的问:“我听说鸾殿下都给那些乱民补了工儿和抚恤金,但我总还替他们担心,这银子领了,名薄却留下了,你说,他们会不会有事?”
穷秀才低叹一声:“这银子啊,领,莫如不领,依鸾殿下的个性,只怕这银子领了,命也没喽!”
众人一齐沉默,都觉心内凄惨,来之小酒馆里的人,大多是跟那些乱民一样的穷苦百姓,听到他们性命堪忧,难免物伤其类,店老板在一旁听了良久,忽然开口道:“你们可别瞎操心了,我方才上街,可听一个兵丁叨咕,说那些人早就逃得没影没踪了!”
大家一听这消息,立时又兴奋欢呼起来,那秀才索性端着酒杯,满屋子敬酒,酒馆内一阵欢声笑语,而萧逸庭三人,则把这些高谈阔论声作了下酒菜,喝得心情舒畅。
此时,随着皇帝回宫的云笙,也是快活得要命,当然,这份快活,他牢牢的埋在了心底,在皇帝面前没露一点痕迹,反而沉静从容的宽慰着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