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黑衣猛地一颤,很快从那种幻境中清醒,重又恢复一脸的漠然。
“一个千年不遇的笨蛋。”他回答,“好了,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学画皮之术?”
云不染犹豫,云笙拼命的扯她的衣角,挤眉弄眼示意她答应下来。
她只得勉强应承,司黑衣很开心,立时让下人置办酒菜,行拜师之礼。
云不染拉云笙至无人处,问:“我事儿多着呢,哪有时间跟他学画皮?”
云笙瘪眉苦脸道:“我的好姐姐,你是不知道这位司老伯的脾气!有多少人想拜他为师他都不肯要,难得看中你了,他素来是最爱面子的人,又喜怒无常,你若敢拒绝他,他一羞恼,才不会管什么交情,直接把我们赶出去,那些易容的材料,你就再也别想再要了!”
原来所谓的江湖奇人,其实就是按自己意愿行事,而毫不考虑别人想法的人。
怕惹恼了这位爷,云不染只得在心中默念忍字决。
不过,反过来想,这也是一件好事,所谓艺多不压身,行走江湖,多点手艺多条生路。
恰巧有一有丑女携千金来画皮,司黑衣拉了云不染现场观摩,实地讲解。
净手焚香念咒:弃旧颜,换新生,描心画皮,素手娇颜,百年风尘朱砂,花妖浮屠月冷花……
极薄极锋利的刀子在药水里浸过,闪着碧幽幽的光,丑女事先已服下迷药,此时正安静的躺在那里,司黑衣十指纤细修长,捏起玉质刀柄的手白晳秀气,一道幽蓝的光闪过,刀尖抵在丑女的额角,一粒血珠渗了出来。
“自左额角起,自右额角落,力度须不大亦不小,割痕圆润无棱角,割下的皮,要与换的皮分毫不差才好。”
司黑衣边说边示范,刀尖滑得飞快,迅速在丑女脸际画一个椭圆,有血线溢出,他却并不在意,返手捏过一只檀木小盒,轻敲盒面,有白色粉末洒出,落在丑女脸上,他手指轻翘,揭起左额处皮肉,轻轻一扯,整张面皮便被撕了下来。
云不染眨眨眼,被撕去面皮的脸十分血腥,但云不染在沙场上经历的事,显然要比这血腥数倍,她面色沉静,眼睛眨也不眨,司黑衣斜斜的瞥了她一眼,满意的颔首:“我没有看错,你果然适合做画皮师!”
云不染很想说,其实她也很适合作屠夫,但话未说出口,视线便又被司黑衣吸引过去,他从丑女选定的那只檀香盒里取出一张美人皮,灵巧的覆在了丑女鲜血模糊的脸上。
那美人皮似乎天生具有一种吸附力,妥帖的与丑女的脸合二为一,司黑衣手执银针,飞针引线,将那面皮缝合,面皮接缝之处,不时有血珠渗出,他便命云不染拿浸在药水里的药棉拭了去,不过小半个时辰,画皮完成。
司黑衣在丑女脸上抹上一层药粉,又裹上一层纱布,便净手洁面,自坐在密室中的藤椅上休息,命云不染收拾残局。
“看明白了吗?”司黑衣啜了口茶问。
云不染回:“看是看明白了,但是,真正动手做,怕又是两码事。”
云笙在一旁战战兢兢开口:“这也太瘆人了!”
“你小子懂什么?”司黑衣站起身,又扯着云不染的手往密室的隔间走,“这里有现成的假人,你可以试做。”
见他教得如此尽心,云不染虽然心里并不想学,却也十分用心的听讲练习,拿着一把小刀在一张假的人脸上割来割去,很快就刀法纯熟,见司黑衣一脸的赞许,她心里亦十分得意,忽听云笙在旁“呀”了一声,忙转头望去。
却原来他在偷偷翻看美人皮,不知是怎样的美貌,竟让他惊讶至此。
云不染上前一看,大失所望,原来竟是一张再普通寻常不过的女人脸,若非说有什么不同,就是那张女人脸边还有一张男人脸,亦是平凡普通至极。
“不是说都是美人皮吗?怎么这个竟如此普通?”云不染问。
“这间屋子里放着的,全是被置换的人皮,自然普通。”司黑衣回答。
“这被换掉的皮,还有何用?”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轻易遗弃?”司黑衣答:“你看不中的一张皮相,说不定另一人却当成宝,若是每张皮都弃掉,我拿什么给人家画皮?”
云不染哦了一声,见云笙面带困惑,微觉蹊跷,也就不追着司黑衣刨根问底,这时,那丑女已醒,司黑衣又召她过去帮忙,好不容易忙完,闲下来时,她问云笙:“你刚才鬼叫什么?”
云笙小声答:“刚才那对男女的脸皮,我见过。”
“什么?”云不染好奇心起:“在哪里?”
“在我爹的一只旧箱子里,里面有好多画像,好像是紫月门的元老。”
云不染很感兴趣:“回家拿给我看看,说不定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呢,我总觉得,紫月门没有那么容易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