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山位于大理境内,山水清幽,乃是大理国几大名山之一,声名之盛比起大理名山之首的点苍山来也只是稍逊,风景之美却是难分轩轾,各擅胜场。
这一日在无量山的山道之上走来一行人,为首的乃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一身锦袍,头发花白,脸上是肉呼呼的一团,满面红光,一脸的和气富态。
在这老头的身旁则是两个青年公子迤逦而行,边走边赏看山中幽景,看那草木繁盛,溪流不断,鸟语花香。其中一人做书生打扮,一袭青衫,面容清秀俊美,看起来也就在十八九岁的年纪,手中还摇着一把折扇,自有一般书生意气,风流俊雅。
另外一人则是一身白衣如雪,看起来年岁要稍微大上一点,约莫有二十来岁的模样。面容俊朗脱俗,两道剑眉入鬓,双眸璀璨若星,腰间佩戴一口连鞘长剑,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不凡气势,潇洒不羁。
在三人的身后,则是几个作仆役打扮之人,挑担提箱,举止恭谨的跟在身后。
就见那白衣公子叹道:“想不到这无量山竟有如斯美景,人说‘青城天下幽,峨眉天下秀’,依我看来,论及清幽秀美,这无量山也是丝毫不差,只可惜我往日孤陋寡闻,不曾得知,以至今日方得一赏究竟。”
那青衣公子闻言一笑,道:“凌兄不必介怀,这无量山景色虽美,名头却并不甚响,便是在我们大理国内也远不及点苍山等,凌兄出身大宋华邦,名山大川在所多有,不知道这无量山的景致也属平常。说来惭愧,便是小弟身为大理国民。近水楼台,这无量山也才是第一次前来赏玩。”
“这真是酒香也怕巷子深啊,若非这无量山地处天南,客少人稀。不像中原众名山一般有许多文人骚客的歌颂赞美,只怕美名早已播于天下,而不像是现在一般只能名传天南一隅了。如此胜景不能为天下人所广知,实在可惜!”白衣公子感慨道。
青衣公子将折扇一合。道:“凌兄此言甚合我意,这等美景,正该让世人都知道,也都能欣赏到这无量山中的美丽景色才是。”
这时候一旁的那个锦袍老者开口道:“段公子。你这个心愿恐怕很难达成,且不说能否让世人都知道这无量山,单是让世人都能欣赏到这无量山中的美景。就很难做到。”
“马先生。这是为何?”那段公子不禁疑惑问道。
那锦袍老者道:“因为这无量山已经有主,许多地方是不允许旁人随意游览赏玩的。”
“难道这无量山被朝廷封作了谁的私产不成,在下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那倒没有,只是在五代后唐年间,便已有前辈高人在这无量山中创下了无量剑派一脉,自此以后这无量山便被无量剑派所占据,段公子若是想让天下人都来欣赏这无量山的美景。只怕无量剑派先就不肯答应了。”
“他们凭什么不答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无量山既在大理国境内,就该当为大理国朝所有,什么时候成了这个无量剑派的私产了?”那段公子不忿说道。
那锦袍老者苦笑着摇了摇头:“段公子,看来你对江湖之事还是了解太少。江湖中人与官府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一般不会去主动招惹官府,却也不会将官府的什么法令律例放在眼中。”
“无量剑派在此开宗立派百余年,早就将这无量山视作是他们的领地,而江湖中人也都知道无量山乃是无量剑派的地盘,至于官府是否允许,这件事是否符合朝廷律例,其实是没人会去理会的。”
“马先生,要照你这么说,凡是前来无量山的人都是侵犯了他们无量剑派的地盘,都会被他们无量剑派驱逐喽?”
“那倒也不是。”锦袍老者解释道,“无量剑派虽然将无量山当做自家地盘,却也不是霸着不让别人进山,若是外地人路过此地,或者本地乡民百姓上山采药砍柴之类的,他们也是不管的,不过他们门派的驻地还有一些他们划定的禁地却是等闲不让外人进入的。”
“原来是这样。”那青衫公子点了点头,随即又道:“那马先生你刚才怎么说不能在无量山游览风景呢,只要不去他们无量剑派的门派驻地和划定的禁区不就行了吗?”
“话是这么说,但问题是这无量山中最美的地方不是被无量剑派的门派驻地,就是被无量剑派划定成了门派禁地,所以……”
锦袍老者接下来的话没有说,不过在场之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既然来游山玩水,自然是哪里好看看哪里,可无量剑派却把最好的风景都给占住了不让看,这游览起来感觉自然就差了许多。可要是想去看吧,又会犯了无量剑派的规矩,遭到无量剑派的驱赶甚至是伤害,这样的地方,就算景色再好,又有多少人会来欣赏?
“马先生,这么说他们无量剑派的什么东西宗比武,就是为了抢风景优美的地方住喽?可无量山的景色虽美,但也不是无与伦比吧,他们再去找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安身不就得了么?干嘛非要争来斗去的呢?”那青衫公子有些不解的问道。
那锦袍老者大感无语,这位段公子对江湖事务还真是一窍不通啊。不过对方毕竟是他的客人,有疑问了,他负责给解答一下也是应该的,于是便耐着性子解释道:“段公子,这不仅仅是风景优美不优美的问题,而是大义所在,剑湖宫乃是无量剑派分裂之前的宗门驻地,代表着无量剑派的正统,谁若是能够占据,就代表着谁继承了无量剑派的正统传承,无量剑派的几个分宗又岂能不争?”
原来这无量剑派于五代后唐年间在南诏无量山创派,掌门人居住无量山剑湖宫,到了大宋仁宗年间,因为一些事情而分裂成了东、西、北三宗。
只是三宗分派之后。却都想要占据门派原址,居住在剑湖宫中,三方争执不下,于是便约定。每隔五年,三宗门下弟子便在剑湖宫中比武斗剑,获胜的一宗得在剑湖宫居住五年,至第六年上重行比试。这五年之中。败者固然极力钻研,以图在下届剑会中洗雪前耻;胜者也是丝毫不敢松懈,苦心研习武学,教授弟子。以求能够在下届剑会中连庄取胜,继续占据剑湖宫。
无量剑派北宗于四十年前获胜而入住剑湖宫,五年后败阵出宫。当时的掌门人一怒之下率领门人迁往山西。此后即不再参与比剑,与东西两宗也再不通音讯,据说已趋式微。
然而东西二宗却均是人才鼎盛,三十五年来,东西二宗互有胜负,上届剑会却是无量剑派东宗取胜,从而得以在剑湖宫中居住了五年。如今五年之期已满。又到了无量剑会之期,于是东西宗都广撒请帖,邀请江湖同道前来观礼,也是做个见证,这个锦袍老者就在邀请之列。
这锦袍老者名叫马五德,乃是滇南普洱的老武师。马五德不仅习武,而且家资巨富,乃是滇南有名的大茶商,豪富好客,颇有孟尝之风,江湖上落魄的武师前去投奔,他必竭诚相待,因此虽然武功平平,人缘却是甚佳,在大理武林中的名声不小,因此这次无量剑会,无量剑派西宗的掌门人辛双清特意派人给他发了请帖,请他前来观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