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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普吉岁月(14)之师徒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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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再次地点我,连续两天地愿意为我当面教诲,这是一件大好事呀?!

听到这个通知之后,鲁西李是既高兴又紧张。高兴自不必说,因为又有机会当面受教。紧张是因为自己面临了“和盘托出”、老实交代的大日子。一个阴影压迫了自己这么多年,也许今天,师傅能够给出什么解脱的办法?

午休之后一点半准时,好端端的天气又忽降暴雨,连那只鲁西李的小跟班残疾土狗,也躲到了僧房门前的阶梯之下,不敢出来。看着自己的主人跟在大师兄的后面,要冒雨上山,它也只能“旺旺”两句,以示送行,希望他能够回头看自己一眼。

这个时候的鲁西里,也顾不得土狗老妹了,因为他已经紧张得不得了,不知道待会儿,见到了师傅该如何开口,怎么说?

大师兄领着鲁西李师弟,深一脚浅一脚地过了小桥、穿过松树林,向着茅草房走去。倾盆大雨在下着,两人还不准打伞!

是的,下雨也不能打伞,就是这家无名寺里的一条规矩。师傅以为,走路赤脚,下雨不打伞,到了每年的凉季,气温偶有低过摄氏二十五度的时节,众徒儿跟他一样,也不准添加额外的衣服。就这么一身袈裟,是这一众密僧起居、出行的几乎全部挂件。出去化缘的时候,可以多出一个布袋和钵盂。

师傅说过,人类因为现在太过良好的条件,已经隔绝了太多身体与大自然的接触,这个样子对修行是不好的。所以,下雨的时候,鲁西们出去不准打伞,也不要太过惊慌地鼠窜、或者避雨。凡事有个自然,雨水有什么可怕的呢?身上的袈裟淋湿了可以晒干;天热的时候,干燥的袈裟也可能会随时汗湿。除非有卫生方面的需要进行的日常更换,否则,师傅以为:一个僧人一身袈裟足矣。

等到大师兄进到藏经房,取出了一个大号的羊皮袋,塞进七七四十九只蜡烛和一盒香烛之后,他就留在藏经房里,不再远送鲁西李继续上山。

今天的情况跟昨日不一样:因为今日这会儿还是大白天,虽然下着雨。等到鲁西李小心翼翼地爬上了青石台阶,进到上方石壁洞口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个山洞里面,其实是黑咕隆咚的。

他依序点上一根一根的蜡烛,每点一处,他还必须上三炷香。等到用上四十一根蜡烛,剩下最后八根的时候,他又进到了昨夜来过的“圣穴”。根据他自己的心里估测,两根蜡烛间的距离大约十米左右,那么,这个山洞蜿蜒有近四百米的距离,从山的东面,通到了西头。而站在西头圣穴的“窗口”,可以远眺到芭东海滩。

这时,师傅已经坐在大磐石上等着他。这次师傅是面朝着北向,对着完成了大半个工程的大卧佛。

师傅是什么时候上来的?鲁西李知道的是,师傅每日凌晨和上午各有一次讲经的时间,其它时间很少跟徒儿们见面。通过昨夜,他已经猜测到,估计师傅是待在圣穴里修炼的机会比较多。晚上,几乎也从未看他下过山,或者是睡在僧房隔壁的大房间里去。尽管中间大房的左右隔壁有两个小间,一间为大师兄的卧室,另外一间属于师傅。

西面的洞口之外正下着雨,师傅坐在磐石上面,纹丝不动。但是,这个时候的鲁西李就不一样了。他一身的透湿,头上、肩上、还有袈裟上的水,正往下不停地流淌。

已经是正下午,圣穴里还亮敞着呢,所以最后八根大蜡烛,暂时还不用点上。鲁西李这么想着,搁下了羊皮袋,拧巴干袈裟上的水,老老实实地坐到了师傅身后的小磐石上。跟昨夜坐的地方一个样,但朝向右转了九十度。

“师傅,我来了。”鲁西李自然先打招呼。

“你来了?”师傅答道,礼节性的。

“嗯。”

“雨下得大?”师傅问。

“是啊,全身都淋湿了。”鲁西李答。

“感觉这样?”

“还好。冷风一吹,有点儿凉。”

“凉好。”师傅这时的用词还比较简洁。

“是。”虽然鲁西李不知道为什么凉好。

“知道吧,人类,是一种所谓的‘最高级’动物。因为高级,就产生了文明。由于文明,演化到下雨出门必须打伞;由于害怕伤到了脚底,就发明了鞋袜;也因为怕热怕冻和为了遮风挡雨,就有了人类居住的房子,还可以装上冷热空调。”

“冷热空调……?”颂猜听说过空调,那都是制冷的。哪有什么热空调呢?他可是没有见过。

这一点师傅无需多做解释,因为泰国市面上哪有什么冷热空调呀?泰国的气候只需制冷。鲁西李不知道也罢,但师傅他见多识广。

“因为这些高智商的发明,人类隔绝了许多与大自然直接接触的机会。”

“那么……?”两个人坐在磐石之上,虽然鲁西李坐在师傅的身后,但他老人家正在说教,自己用心听的同时,也该不断地应诺,保持着交谈协调的节奏。

“那么,人类就缺少了许多该有的灵气。那是一种,对周边环境必要的体察、反应和直觉。”

“哦。”鲁西李继续简答。

“我们修行,其实许多时候,就是在培育这样的一种灵性。”

“你再去把那八根蜡烛点上吧。”师傅让徒儿点上剩下的那八根蜡烛。

“哎。”鲁西李照做不误。同时,他还用手捻了捻点燃以后的火星,呀!烫手!跟昨夜下山时的感觉不一样。今日情况普通,火苗会烫我的手。

“怎么样?这八根蜡烛,跟洞中其它的蜡烛有什么不同吗?”师傅问道。

“这八根是一模一样的。但是,他们的尺寸都大过洞里的其它根;并且……它们的烟香,跟洞中其它的蜡烛有点不同。那洞中通道里的四十一根蜡烛,每一根的香味都不相同。”

“有什么不同?”

“我说不上来。”鲁西李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

“这就对了。”“你能闻出它们之间的区别,本身已说明:你有不同一般的灵性。”

“啊?不同一般……?”

“近十年来,在前两趟上山时,就能够闻出这些烟香的不同,你是头一个!”

“是吧?那我不知道不同在何处呀?”鲁西李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鼻子会这么灵。

“不知道,只说明你不会描述。”“语言和文字,也是一种高级智商和文明的产物。但是,语言或文字,其实就是一种符号、一类标签。它们并不能准确地描述和表达世间万物的。”

“嗯。”好像是有些道理。但是,这些都是鲁西李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事。那么,师傅今日的当面教导,准备就是一种知识的说教吗?他的脑海里,忽然闪现了一下这个念头。

“现在知道了修佛里面的‘三皈五戒’?”师傅问道。

这一下子就打中了颂猜的痛处。他怎么能不知道呢?来这儿都三个月了。师傅宣讲过一回,大师兄也是成天念叨:“三皈指的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五戒指的是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像是在背书一样,鲁西李老实地回答道。他已经做出了和盘托出自己秘密的准备。

“三皈比较难,但是五戒有什么困难吗?”

“……”鲁西李的心里已经有些发慌。在山下,与众师兄们一起听讲经,大家一起高声诵经,也算是一种滥竽充数吧?他的内心活动无人可以觉察。可是,这会儿与师傅,可是一对一地前后这么坐着!

“五戒能持否?”师傅再问了一句。

“师傅,我的第一条就不能持了。”答完这句,鲁西李的心里开始有些崩溃。

“……”轮到师傅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可是泰国男人出家的大忌!有罪的人,通常是不允许到寺庙里出家的。这也是为什么有一个推荐制度的原因。谁到哪家寺庙里出家,一般都由举荐人推荐的。举荐人通常对准备出家的年轻人比较了解,绝对不会推荐坏人进去寺庙,以免扰乱和玷污佛祖的清静和神明。至于佛家对于坏人的对待和救赎,该是另当别论。

那么,丸泊(阿丸爸爸)怎么会推荐一个有“杀生”嫌疑的人来到这里呢?!

幸好是坐在师傅的后面。正在崩溃着的鲁西李,低下了自己的头,以一种小得跟蚊子一样的嗡嗡的声音,坦白道:“师傅,我十三岁的时候,误杀了我的满舅。一直逃亡至现在也不敢回家,有十八年了。”

“泊丸说起我身上的‘血腥味’,不知道是不是指的就是这件事?有什么办法可以赎罪?怎样才能解脱?”声音虽然小得像蚊子一般,但鲁西李还是异常勇敢地,说出了埋藏在心底十八年的秘密。面对着神圣的师傅,他不敢隐瞒,也不敢说谎。

这也是他从昨夜起,内心挣扎了近二十个小时之后,最终作出的决定。

“……”,依然还是无言以对。但是,师傅他转过了身子,面对着自己的徒儿而坐。单手并指竖在了鼻嘴的中间位置,嘴里面吐出了四个字:“阿米哒吾(泰语:阿弥陀佛)”

看到师傅如此严肃的表情,听到“阿米哒吾”这四个神圣的字,鲁西李已经是吓得趴在了地上,头也点着地,浑身已经索索地发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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