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兰，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平复了心情的黑发少年拢了拢宽大的袍袖，伸出手抱住了小女孩，朝着未知的前方走去。
拥有着庞大力量的幼小吸血鬼像是慵懒的猫儿一样蜷缩在少年温暖的怀中，手臂环绕在王暝脖颈处，眯起眼睛享受着王暝的安抚。
“当然知道啦！这里就是芙兰心里面啊，大哥哥能来这里芙兰很开心呢，好久都没有人来了。”
发色淡黄的小女孩脸上展开了幸福喜悦的笑容，邀功似地回答着少年的问题，抱着王暝脖子的双手更用力了。
“心……里”
超出意料之外的回答让少年忍不住睁大了双眼，前进的脚步也有了一丝停顿。
如果说这里是芙兰朵露的心中，那么一开始的那片让人绝望的空洞黑暗又是哪里？
少年的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可是却不敢去承认。
芙兰朵露并没有察觉少年的异样，依旧像是个小小的导游一样，开心的为少年介绍着自己的心中世界。
“这里是最外面的地方，芙兰因为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过来了才来看看的，没想到竟然捡到了大哥哥，嘿嘿。”
小小的吸血鬼抬起头看着少年端正的脸庞，得意又自豪地笑了起来。
“对哥哥怎么能用‘捡’这个词来形容呢？应该是找到了大哥哥才对。”
王暝嗔怪地看着芙兰朵露，宽厚的大手报复似地揉乱了小女孩的头发。
“呜，不要弄乱芙兰的头发啦，大哥哥。大哥哥当时的样子就像路边快要死掉的小狗一样，后来抱住芙兰时也好像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对于小狗当然要用捡啦！”
黑发的少年脸上浮现出了无奈的笑意，听从了小女孩的抱怨，饱含溺爱地轻轻抚摸着芙兰朵露的头发。
“好好好，大哥哥像小狗，小狗就小狗吧。”
“嘻嘻，大哥哥不需要担心呦，就算是小狗狗芙兰也会养你的。”
似乎是对王暝的‘认命’感到开心，芙兰朵露努力伸长手臂，安慰地拍了拍王暝的头顶。
“不过，大哥哥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芙兰可是没有把你带来啊。”
小女孩无心的话语让少年想起了那一条给自己带来无尽痛苦的荆棘之路，沉稳的脚步也不由得颤了颤。
低头怜惜的看着怀中的小女孩，王暝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条荆棘之路，是芙兰朵露对外界拒绝的心理具现出来的吧。如果自己没有在这段时间里得到芙兰的认同，估计应该会死在无尽的荆棘之中，魂飞魄散也说不定。
这孩子，到底有多封闭自己啊。
在担心芙兰朵露心理状态的同时，王暝心底一种莫名的自豪感也油然而生——就连芙兰的心防老子都攻破了，还有什么能难倒我？
“芙兰。”
“嗯？”
听到了少年的呼唤，幼小的吸血鬼抬起头来，酒红色的大眼睛看着黑发黄肤的少年，目光清澈而依恋。
“以后大哥哥会一直和你在一起，所以没有必要把自己封闭起来，知道了吗？”
“哦。”
虽然不知道大哥哥在说什么，但是还是点头好了。
看着小女孩乖巧却懵懂的模样，少年忍不住再次叹气。
竟然连自己在拒绝外界都不知道，这下就更难办了啊。
“大哥哥在不开心吗？芙兰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看着接连叹气的王暝，芙兰朵露敏锐地察觉到了少年内心的不安与焦急，怯怯地说道。
“没有啊，芙兰什么都没有做错哦。”
宠溺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王暝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温暖的笑意。
没关系啊，芙兰，大哥哥会剪掉你身边的那些荆棘的，我保证。
从少年漆黑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芙兰朵露再次兴高采烈地拉扯着王暝的衣襟，想要让他继续前进。
“走啦走啦，大哥哥，前面有芙兰很喜欢的重要东西呦！”
“知道了，大哥哥这就开路。”
托了托抱着的芙兰朵露好防止小女孩从怀中掉下去，少年再次迈开了双腿，大踏步地前进着。
大理石地面的走廊两旁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对称的油灯出现，昏黄的光从摇曳的烛火中放射出来，让少年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极长，分外诡异。
穿着黑色华服的少年缓缓前进，推开了尽头处的那扇锈迹斑驳的大门。
“吱呀——”
木轴转动的摩擦声音响起，门后的世界并非是少年想象中的阴森古堡，反而是一个精致华美的庞大花园。无数王暝叫不出名字的绚丽花朵尽情绽放着，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让少年忍不住怀念地深深吸了口气。
自从变成吸血鬼之后，少年就失去了绝大部分人类的感知。嗅觉极度微弱，只有活物的气味特别明显，舌头也只能品尝到鲜血的味道，痛觉只剩下不到二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从莫名出现在那片漆黑之中时就已经恢复了全部的感官，但是这并不影响少年趁着现在去享受难得的花香。
“大哥哥很喜欢这里吗？”
小女孩轻快地从王暝的怀中蹦了下来，跑到了王暝的前面，一双小手背在身后，上半身微微前倾，脸上带着俏皮的笑容，酒红色的眼睛盯着王暝，想要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嗯，是啊，很喜欢。”
再次贪婪地吸了口充满花香的空气，少年看着眼前活泼的小女孩，笑着说道。
“那么，芙兰，你最喜欢的重要东西在哪里呢？带我去吧。”
“哎嘿嘿，好的，大哥哥！”
小女孩欢笑着转过身为少年带路，一蹦一跳的身影无邪而天真，全然看不出曾经的暴戾与疯狂。
静静地注视着小女孩的背影，看着她活泼快乐的样子，王暝在欣喜的同时却又感到了一丝微微的心痛。
本来，这个才是她应该拥有的样子，无忧无虑的，快乐的样子。
“大哥哥，发什么呆呢？快跟上来啊！”
幼小的吸血鬼扭过头，向呆立在原地的少年催促着。
“啊，来了。”
黑发的少年猛然惊觉，迈开脚步追赶了上去。追赶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王暝的嘴角不自觉地漾了起来，勾勒出温暖的笑容。
“大哥哥好像很喜欢问这里的味道，为什么啊？”
听到了背后少年又一次的深呼吸声音，芙兰朵露压抑不住，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想要压抑自己的好奇心，一面前进一面询问道。
“啊，因为大哥哥一旦出去的话，可就闻不到味道了，当然要趁现在闻个够啊。”
“咦，大哥哥闻不到味道吗？为什么芙兰就可以呢？”
幼小的吸血鬼转身，疑惑地看着黑发少年。
“因为大哥哥太弱了啊。”
少年苦笑着，诉说自己的无奈。
“大哥哥实在是太弱了，连人类的感官都还没有取回呢。”
身为新生的血族，王暝现在仅仅是一只需要吸血的，活动的尸体，连最基本的嗅觉都还没有得到。
而深红恶魔那个等级的吸血鬼，除了依然不能在太阳下行走，感官已经与人类无异了。
“是吗？大哥哥好可怜，摸摸头，摸摸头，不哭哦。”
幼小的吸血鬼朝着王暝走来，努力的踮起脚尖想要拍拍王暝的脑袋。黑发的少年笑了笑，蹲下身子好让小女孩能够触摸到自己的头顶。
“真是的，芙兰你的印象里大哥哥我就那么爱哭吗？”
少年苦笑着，再次抱起了近在咫尺的小女孩。
“当然啦，大哥哥刚才不是抱着芙兰哭得一~塌糊涂吗？!”
“竟然被你知道了，那我也只好……打你屁股了！”
被戳到痛楚的少年佯装愤怒，眯起了眼睛盯着怀中的小女孩，虽然努力的想要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但是却掩盖不住目光中的温暖与溺爱。
“呜哇，大哥哥要对芙兰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幼小的吸血鬼慌张地从王暝的怀中跳了出来，飞快地朝前方跑去，鞋子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像是主人的心情一样，轻快而欢乐。
“喂小丫头那个奇怪的事情是什么你给我说清楚了啊！”
刚刚才因为某些事情而受到无妄之灾的少年顿时怒气磅礴，撩起黑色华服的下摆就朝前追去，长发与衣衫被迎面而来的清风吹动着，飘扬若旗帜。
“哈哈，大哥哥才追不上芙兰呢，大哥哥是笨蛋，连芙兰都追不上！”
幼小的吸血鬼跑动着，小小的手脚夸张地舞动，像是在嘲讽身后的少年一样。
“喂！我追不追得上你和我是不是笨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啊！芙兰乖快停下，大哥哥给你讲述一下你句子里的逻辑错误！”
“才不要，大哥哥一定是想趁机抓住芙兰对吧，芙兰才不给大哥哥机会呢！”
穿着连衣裙的小女孩与黑色华服的少年在花园中追逐嬉戏着，美好的场景将铭刻在二人心中最重要的地方，成为不变的画卷。
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