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皇上指责他的罪名,丝毫不比擅入紫宸殿轻!甚至,要严重十倍!
步云飞是朝廷通缉的叛将!他是安禄山的游击先锋!
皇上指责他窝藏叛将,那就是说,他与安禄山秘密勾结!
这个罪名,比谋刺皇上更为严重!
那是要推翻大唐皇帝的天下!那是要灭九族的!
“当着朕的面,你还敢嘴硬!”李隆基的声音也提高了。
“臣冤枉,臣绝无窝藏叛将!”崔光远突然变得强硬起来。
一向善于见风使舵左右逢源的崔光远,被逼到了死地。
人到了死地,反倒来了勇气。
窝藏叛将的罪名,绝对不能应承下来!
崔光远的强硬,让李隆基大为不快:“崔光远!你太放肆了!”
“事关名节,臣不得不如此!”崔光远咬牙说道:“臣若是窝藏叛将步云飞,请皇上斩臣的九族!”
“是吗?”李隆基一声冷笑:“十天前,你儿子回来了?”
崔光远一阵绝望,崔书全应征入伍,擅自逃离潼关,犯有逃兵之罪!朝廷早有谕旨,大唐官吏子弟,拒绝从军或者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崔书全逃回长安,崔光远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走漏了风声。现在可好,居然连皇上都知道了!
“皇上,臣爱子心切,的确是将臣子藏在家中!”崔光远叹道:“臣有欺君之罪,请皇上降罪。但臣绝无反叛之心!”
“和你儿子一起回来,还有两个人!”
崔光远一阵战栗,皇上果然圣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禀皇上,确有两个军卒遂臣子一并逃回长安,一名名叫宁忠良,一名名叫施瓦辛格,两人与臣子崔书全一起在天武军中效命!因为对臣子有救命之恩,臣不忍将他二人拒之门外,这才收留在府上。”
“宁忠良?施瓦辛格?”李隆基冷笑:“你抬起头来。”
崔光远抬起头来,只见李隆基端坐在龙椅上,他的身前,挂着两幅人物画像。
“认识这画像上的人吗!”
画像上,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书生,一个虎背熊腰的胡人。
“皇上,这白衣书生正是宁忠良,这胡人就是施瓦辛格!”崔光远慌忙说道。
“你确定?”
“绝对确定,这些天,臣与他二人朝夕相处。”
“这就是了!”李隆基一声冷笑:“看看这画像上的题名。”
崔光远顿时呆在了当场。
那白衣书生的题名,竟然是步云飞!而那胡人,竟然是拔野古!
崔光远刚才的信誓旦旦,正好证明了,他与叛将步云飞、拔野古朝夕相处!
“你还有何话说?”李隆基的声音里,满是嘲讽。
“臣一时不查,臣罪该万死,臣被奸人蒙蔽……”
李隆基打断了崔光远的语无伦次:“谁是奸人?”
“步云飞、拔野古冒充天武军卒,蒙蔽臣子,混入长安,乃是大奸之人!”崔光远绝望透顶。到了现在,他是恨透了这个步云飞!
原以为,步云飞带回了他的宝贝儿子,又给他带来官运,让他当上了羽林大将军,步云飞乃是博陵府的福星。
现在看来,这哪里是什么福星,完全就是催命的灾星!
到了现在,他就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叛将步云飞、拔野古在他的府上住了十天,被他奉为座上客!任谁都不会相信,整整十天,他会一点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与叛将早有勾结!
这不怪皇上,就是换了他自己,也会下这个结论!
崔光远浑身瘫软,再也说不出话来。
“崔光远听旨!”李隆基的声音恢复了常态。
崔光远双手撑地,勉强撑起了瘫软的身躯,跪正了身子。
“崔光远为官清正,铁面无私,善于谋划,忠勇耿直,堪负大任!擢升崔光远京兆尹之职,执掌京兆府,出入宫禁,参与内阁!”
崔光远呆呆地跪在地上,半晌无语。
“崔光远,你嫌朕给你的官职小了吗?”李隆基喝道。
“皇上,臣没听清楚。”崔光远实在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
“放肆!朕金口玉言,岂能说两遍!”
“皇上不杀臣了?”
李隆基没了耐心:“崔光远,你该谢恩了!”
“臣领旨谢恩!”崔光远匍匐在地,如坠云雾!
大殿里,又回到了死一般的沉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