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遂、步云飞等人在土门只过了三天清静日子,就被蔡希德发现了。
蔡希德所部,是三千能征惯战的精锐。而马遂的手下,总共只有临时拼凑起来的三百多人,包括晁用之的五十名骁卫军骑兵,步云飞的一百多常山健卒,以及追随李日越的一百多名同罗骑兵。
众人只得依靠土门周边的山势地形,与蔡希德周旋。
随后的五天里,大家在崇山峻岭中四处游走,避免与蔡希德硬拼,虽有几次小的接战,但每次都是有惊无险,大家都能从范阳军的夹缝中滑出去。
直到一天前,他们被蔡希德逼上了苍岩山。
苍岩山四面绝壁,地势险要,只有一条开凿于峭壁上的栈道与山脚想通。悬空而建的桥楼殿,扼守栈道中央,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此险要的地形,蔡希德的三千精锐,无从施展。从昨天开始,蔡希德已经发起了十多次进攻,每一次,都是在桥楼殿前无功而返,桥楼殿下的栈道上,范阳军尸横累累。
然而,对于防守一方而言,这种险要也是画地为牢!
他们无路可逃。
其实,围困者根本就不需要进攻,他们只要把苍岩山包围五天,山上断水断粮,这座天险就会不攻自破!
只是,蔡希德等不了五天!
安禄山大军已经攻破了洛阳,正在筹备登基大典。他要在登基大典上见到秦小小!
一向自信心不足的安禄山,要借用银瑶公主秦小小的名号,为自己争取到名正言顺!
这是安禄山的悲剧所在。秦小小是大唐的公主,而且,还是个假公主,根本就不是李氏的金枝玉叶,出身门第极其卑下。然而,她有一个大唐皇帝亲赐的名号,在安禄山看来,这个名号,足以给他一个心理安慰!
银瑶公主做他的妃子,他就可以宣示天下,他的门楣并不比大唐皇亲国戚们低!
为了满足安禄山那近乎变态的自卑心,蔡希德向苍岩山发起了一波又一波强攻!
在白山黑水间纵横驰骋所向披靡的范阳铁骑,不得不跳下战马,徒步冲向狭窄的栈道。
他们遇到的殊死的抵抗,抵抗之顽强,战斗之惨烈,超出了他们在辽东经历的所有战阵!
每一次进攻都是投向死亡!
桥楼殿,尸身几乎阻断了栈道。
范阳兵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阵仗,他们习惯于在平原间纵横驰骋快意斩杀,从来没有在狭窄的山路上与对手狭路相逢的经验。
范阳兵不怕死,但如此憋屈的死亡,让他们心寒!
蔡希德杀红了眼,终于祭出了三弓床弩。
三弓床弩威力巨大,一次齐射,可发射三十支一丈多长的铁骨璃锥箭,摧枯拉朽,所向披靡,整个兴善寺,必将是玉石俱焚!
蔡希德之所以迟迟没有使用这个大杀器,是怕伤了秦小小。
现在,因为损兵折将而红了眼的蔡希德,顾不上秦小小了!
“你就不后悔吗?”步云飞斜靠在山门前,他几乎能听见紧绷的弓弦在三弓床弩上发出的撕裂声。
西沉的落日洒下殷红的光芒,三弓床弩上,层层密密的铁骨璃锥箭头,寒光闪闪。
“当然后悔!”晁用之眯缝着眼睛,对三弓床弩视而不见:“不过,与颜杲卿比起来,却也没啥可后悔的!晁某不过是失了功名,颜杲卿不仅失了性命,还失了名节!”
常山城破,颜杲卿与一千常山健卒殉城,就在今天早上,蔡希德在军前挂出了颜杲卿的人头,劝说苍岩山守军弃械投降。
“颜泉盈和马遂已经带着我的书信去了长安,向皇上上书鸣冤,朝廷会为他恢复名誉的!”步云飞说道。
晁用之却是一声冷笑:“步大人太乐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