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有什么东西落地,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一声又一声,紧密似锣鼓宣天,那样急促的奔赴,似乎是迫不及待的解脱。
他的身子猛然一僵,扭头,动作顿在原地,那女鬼不知何时又隐去了姣好的面容。露出白皙的骨头,完整的骨架,皮肉几乎是搭在上面,随时可以剥离。
瘦弱清瞿的身形,骨头上渗出大大小小的青紫痕迹,或深或浅,像是无言的控诉。
鹤渡觉得自己这回真的是见了鬼了,听过鬼蜕皮,不过亲眼见,还是头一回。那血肉用了半个时辰,才干干净净的堆在角落。
血争先恐后的涌出,从面部,上肢,或者下肢。眼前血红一片,鹤渡头皮发麻,又碍于面子不得不强装镇定。
他再也无法矜持,伏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干呕,几乎要把肠子都吐出来。
他向来有洁癖,这种东西,对他而言,无疑是要了他的命。扶墙微微喘息,心神才勉强定了。
有女子叹息的声音穿透血色,如惊雷在耳边炸开,“怎么办呢,郎君还是不喜欢,竟连双唇都不曾吝啬的启一启,奴家可是要伤心了。”
他的嘴唇动了动,一口脏话闷了许久,还是忍住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上次爆粗,这女人就送了他这么恶心的大礼。
他可没精神再受一份。“小娘子可是要吓到在下了,鹤某虽然风流,可也是极为挑剔的。娘子天生媚态,何苦要自我贬薄。”
他话里讨巧,那东西静了静,似乎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自顾自的又换了副面皮。鹤渡叫苦不迭。
这下,怕是要对女人都有阴影了。他怎么惹上的冤孽,他不禁手扶上额头,揉了揉太阳穴,努力思索着。
“那郎君是奴家莽撞了,方才太兴奋了,忘了郎君喜好清秀的。”她喃喃自语,丝毫不顾及嘴角抽搐的鹤渡。
“小娘子开心就好,”鹤渡挑了挑眉,瞥见一旁的酒杯,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饮而尽。
“这酒,怎么有股血腥气。”
鹤渡疑惑,那小娘子掩面笑,“公子觉得味道如何,这酒杯可是用上好的骨木雕刻的。啊公子必然不知何为骨木,那可是在烈火中灼烧后干净的一块心骨淬炼而成,颇为难得。要是火候败了,那就难得了。”
鹤渡神色冷肃,手中酒杯乍然碎裂,锋利的骨刺尖锐的刺进他的手心。他收了一贯的散漫,一字一句都带着冷冽。
“妖孽敢尔。”他嘴角殷红,贝齿染血,竟然强行冲破了魇术,那玉箫婉转落于襟前,他随手一摘,笛声若血。
半分容不得戏弄。
那箫声愈催愈急,小娘子满身血光,那酒杯落在她纤细的手中,妖娆妩媚。鹤渡抬手吹箫,玉华笼罩,不见丝毫狼狈。
那女子发了狠,面露青烟,身子宛若丝带般轻盈缭绕,鹤渡晃了晃眼,随即越发羞恼。那东西竟然设计他。
鹤渡长啸一声,箫声陡然狠厉尖锐,如万鬼哀嚎。那小娘子身子蓦然一颤,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恐。
她的媚术居然失灵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压制她的魇境。小娘子发出令人战栗的声音,那似乎是虚空踏来的阴森鬼气,随着她的声音瞬间弥漫整个怡红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