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记得一句话——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每个个体，在时代的洪流中被裹挟着，推动着，身不由己。

甚至来不及停歇和喘息。

只能在时代的夹缝中挣扎求存……

若是没有豁出性命，去做惊天一搏的勇气……

就只能随波逐流。

然后成为后世的史书上，轻飘飘的一句话——

“畿南之屠、潼关之屠、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昆山之屠、嘉兴之屠、江阴八十一日……”

“常熟之屠、四川大屠杀、金华之屠、泾县之屠、赣州之屠……”

“同安之屠、平海之屠、南昌之屠、邵武之屠、湘潭之屠、同安之屠……”

“南雄之屠、信丰之屠、蒲城之屠、曹州之屠……”

“汾州之屠、大同之屠、广州大屠杀、潮州之屠、永昌之屠……”

“屠杀明朝宗室……”

“明万历年间，人口过亿……”

“清世祖顺治9年时，全国人口数，足额一千四百四十万人……”

天灾？

人祸？

看着一脸不解的大头怪婴，陈九暮笑了。

心里，却在轻轻叹道……

【好不容易，来这世上一遭……】

【我，不想成为那死去的八千万人之一……】

【我想活下去！】

【带着家人，好好活下去！】……

砰！

继续奔跑的陈九暮，在一处大宅子前，陡然停下。

随后避开了追赶上来的无面人一记手刀，翻身上屋，一个纵跃，重重地撞在了一片房顶瓦面之上。

他人如重锤，破开了屋顶……

跌落下方！

一声闷响之后，陈九暮用手撑地，却感觉到黏腻一片。

入手处满是黏液，根本拉扯不开。

屋内大厅，也并没有一片黑暗。

而是有微微的辉光，将场中照亮。

有人在左前方，不断念诵：“何以故？此人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所以者何？我相即是非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是非相……”

如此佛音禅唱，虽然虚弱……

但似乎隐隐间，有着一种直指人心的力量。

陈九暮瞧见了那个诵经人。

光头长眉，满脸白须，垂垂老矣……

普仪大师。

沐王府的堂前供奉，小郡主最为依仗的强者。

此刻的他，周身散发淡金色的辉光，却是将整个大厅照亮。

光……

来自于这位崇圣寺的高僧。

而与之相对的，是在正堂高座之上，一个雄踞而坐，浑身漆黑，散发着浓烈尸气的伥鬼。

那伥鬼……

身量只是一般人。

浑身宛如腊肉一般，漆黑之中，又油光发亮……

但它就那么居高而坐，却仿佛霸王返世，让人惊叹莫名。

……

与此同时，陈九暮还瞧见了不少身影。

那霸王一般的伥鬼头顶，却有一大片不断蠕动，宛如胎盘一般的生物，盘踞在了房梁屋顶，以及半面墙壁。

它似乎与整个房间，融为了一体。

高僧的斜对面，大门之前，站着三个精壮甲士。

领头一个，却是陈九暮认识的老熟人。

李定国！

右侧方向，有一个身形佝偻如鼠的灰袍老者。

手持拐杖，怒目以对。

不过说是老者，陈九暮却觉得他妖气森森。

相比于人，似乎更像是一个大老鼠。

靠东边的侧窗边，还有一个美艳妇人，仔细打量，却瞧见居然也是一个老熟人。

幻灵蛇妖……

秦白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