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璇听到有人叫她曾大姑娘,眼前白茫茫的雾迅速退去。帝都里知道她本姓的人不多,除了公主,就是兰王妃,还有那个讨厌的小霸王了。声音就是王麟的,她突然感觉自己在瑶镇,那些帝都的人和事不过是一场好梦罢了。
好梦?原来小霸王又说对了。她托他的福,才识清了继母的嘴脸,以及她好赌又没用的爹。虽说是被迫离家,却何尝不是她获得新生的机会,遇到五公主,一切从头。
“曾大姑娘?曾大姑娘?”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焦急,瑶璇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疑问,真是小霸王么?似乎和从前不一样,没有油调,也没有不讲理的胡横。速散的白雾中,那张白俊的公子哥面相清晰了起来,嘻嘻哈哈的笑眼不见了,双眉紧拢,表情凝重。
“回神了?”他眯了眯眼,目光也厉。
瑶璇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密林中,古树遮天蔽日,穿过树叶的日光仍强,但周围阴暗,偶尔几声鸟叫。而她居然躺平了,身旁密草如发,稍稍一动就全身疼痛。她一惊,用力抬头看自己,衣裙虽又脏又破,但还是出门时穿的那套,不禁松口气。
王麟好笑,“曾大姑娘怕被我怎么样吗?我就算有这心思,今天却是不可能了。”他原本蹲看她,现在站起来弯了腰,伸出一手,“你能站得起来么?我略看了一下,你运气不错,只是擦伤。”
瑶璇迟疑着握住他的手,站起来走了一步。左脚踝钻心疼,差点失去平衡。
王麟哎呀呀叫唤,连忙扶她坐下,蹲身帮她看伤,然后头也不抬。转身拿背对着,“好像扭到了,没办法,委屈小爷我背你,不过还好,断了骨头更麻烦。”
瑶璇死死盯着霸王背。没有动作,也不可能有动作,得先搞清楚怎么回事才行,“你又耍什么花样?”她差点就以为他真跟从前不一样了。
王麟却维持着要背她的姿势,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不容她多说,“先上来,边走边说!外面一群人都在找你们,我没时间陪你耗,免得他人对我生疑。”
不知怎么,瑶璇竟被他这时的霸道震住,不由自主攀上了他的背。
王麟背起她,驾轻就熟往密林的一头走去。同时问道,“你还记得摔下斜坡之前的事么?”
瑶璇一怔,“我是从斜坡摔下来的吗?”
随着重复这个问题。脑中开始有记忆涌入,她喃喃自语起来,“我随兰王妃去见了奇太后和安皇后,禀报公主不能出席的原因,然后兰王妃提到天女和圣女的婚事,安皇后想要刁难。但奇太后却说天女和圣女都已过了成婚的年龄,不应该再拖延。虽然各家都延迟了自家儿女的婚配,可国师府都没有了。南月氏自下一代开始和平民无异,再考虑大国师和两位东海夫人的功勋,确实不必守过一年,只要婚礼不往大里办,静静成亲的话。总之是准了。接下来就入了席,吃寒食看山雪,做些接诗尾的五字七字联,听听曲乐。雪天不能生火,虽然穿得多,也难抵山里寒意,只有酒是温的。隔夜里烧烫的炭封在炉里,也只能温酒而已,所以为了暖身,众女都喝了不少。后来安皇后说观里备了客房,让大家去午憩,我就和兰王妃——”话音一顿,记忆突然有些迟滞,有些错乱,画面变成了定格的片断,令她慢慢睁大眼睛,面色变得惨白。
王麟虽然看不到瑶璇的神情,但听她呼吸紊乱,原本服帖的轻巧身体猛地变沉,感觉她一下子坐直了,于是忙道,“曾大姑娘别乱动,我这对胳膊中看不中用,抡不住那么重。”
瑶璇却笑不出来,“给我们领路的,一开始是个小道士,后来却变成了年青道士。我要赶他走,但兰王妃……”语气不可置信,又充满苦涩意,“娘娘大概不胜酒力,也看不清那道士,竟让他扶进了客舍……”边说边问自己,是真的吗?
王麟很冷静,“娘娘喝醉了犯糊涂,你应该警醒些吧,难道眼睁睁就看着两人孤男寡女独处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