簿马终于做出了抹汗的动作。
兰生早看清影子肩上的扫帚杈杈,咦一声,“你还在这里?这个山洞没有出口么?”
小扫蹲身捉了捉她的裙边,“走密道时没发现一点铁砂末,想来想去,份量怎么都不对,除非把你装进麻袋或箱子,否则你应该没走过密道,所以和无果商量了,我再回墓中找找看。果然不出所料,你没有离开墓室。究竟怎么一回事?母大虫发威,连能者都只能逃命了吗?好奇死我了。”
兰生的裙边里藏了一整条铁砂,小扫的扫帚杈中装了几根磁铁针,这就是他能追踪她的诀窍。
兰生拍向小扫的后脑勺,“就不告诉你!”
小扫后脑勺长了眼,一下子做出俯卧撑的动作,双手双脚横跳出去,又跳起来做鬼脸,“嘿嘿,打不着。”
兰生正想抬脚踹,忽然又听到了那串尖音,比刚才要刺耳,让她生出要堵耳的冲动。也因此,她的神情变得凝重了,不再和小扫嬉闹,正经着脸,喊他带路出洞。
小扫也收起玩笑的模样,“怎么了?”
那时簿马正招呼众卫跟他走,兰生才道,“我听见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尖声。”
“欸?”小扫转左耳拢右耳,“我为何听不见?”
果然如她所想,只有特定人群能听得到那种声音。可兰生回答不了为什么,唯有催小扫走快些,早点找出答案。
出洞并没有暗道明道,只有借助盘壁而上的凸石,有些段易平,有些段难险。那些难险的地方,功夫小子能带着兰生点石飞过,但对簿马他们就没那么轻松了。也亏得他们经过强化训练,摸窍门要比一般人快得多,虽然落后,也落得不远。不过,这点距离,足够让先上洞顶的兰生静静看一会儿周围。
洞这么高,自然上了山,只是山对面的半腰中,那片灯火照出的八角塔阁令她大为诧异。那里她过年时来过一回,陪金薇玉蕊来拜三尊,为家中祈福。当然,金薇玉蕊心诚礼拜,而她几乎将全部时间花在观察和绘制道观的建筑上了,即便夜暗,隔得还远,仍能一眼认出。
“玄清观?”
“玄清观。”小扫找着无果留下的路标。
兰生想了想,地图上看,帝陵和玄清观隔得挺远,但其实都属同一片山地。帝陵主标识是先帝陵,泫氏宗陵却占地很广,而先太子妃早夭之子的陵墓显然位于偏远地带,穿山过来,道观一下子就拉近到眼前。说是眼前,山距却不比平地的距离,不是马上就能走到的,得翻山越岭。
就是,感觉上,近得过于微妙。
“无果穿林子下山了。”她发呆的时候,小扫找准了路,笑得坏心,“咱们甩了大木头吧,正好看看他那队人的真本事。你老是吹他们比帝都里任何一支护卫都强,迄今也没露过一手,光说不练有什么用?”
“好。”兰生也有甩人的意思,当即对还在辛苦当壁虎的簿马说找树干上的路标,便和小扫下山去了。
簿马上来得一点不慢,与兰生差不多前后脚,却怎么都寻不到任何标识,差点还在山里迷了路,最后只好重新回墓室。不过,他想来想去,咬牙没有通知泫赛,反而守住了密道的事,功劳不小。
这就是后话了。
且说兰生和小扫以为要到山下,却偏了道,高低上下,眼前忽现一片平坦的峡谷。夜空出月,照亮春天盛放的野花,如幻境一般。但,幻境中发生的,未必是美轮美奂的事。
春花之上,站了三人,跪了三人。站着的,蒙面冷杀;跪着的,倨傲无畏。兰生自然不知蒙面人是谁,也顾不得猜是谁,因她通过那跪着的三人装束,发现他们正是桐真吾师徒,不由大吃一惊。
照理说,桐真吾以无辜人质威胁她娘,霍晋烧她,霍国刺她,她应该乐见三人倒霉才对,但他们真是恶人吗?他们想害得太子才是恶人,而要不是她先动手扎昏了桐真吾,霍国霍晋大概不会出手。
然而,蒙面三人,穿得是临仙白衣,蒙得也是飘飘白纱,偏偏绕着他们的风啊——
血红色。
红到她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