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脸色苍白嘴唇紧抿的女子,席堇程声音忽然放柔:“南风,在你心里,堇程哥是为了一己私利丧尽人伦的人么?”
“那皇上为什么说是你?而且,你还承认了。”
颜溪忽的冷笑一声:“因为姐姐的死,对你很有利吧?你可以借此登上很高的地位吧?纵便不是你杀的,也跟杀她无异了,因为你在利用她的死!你只是还没忍心杀她罢了,但不代表你没觉得她是个累赘。”
“你为什么这么揣测我?!”他显得震惊且受伤,“她是我的结发妻子,我什么时候觉得她累赘了?!”
颜溪几乎是要用尽很大的力气才能问出下面的话:“那请你告诉我,之前你大张旗鼓地纳妾,以及纳妾后第二天便休掉,原因何在?”
在那一双明净而愤怒眼眸的注视下,席堇程觉得自己的一切都被看穿了,心脏像被人里里外外地翻了出来,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慌张的情绪在体内奔走。
朕瞧你喜欢煌国的王妃喜欢得紧,你叫她南风是吧?若是有朝一日踏平煌国,朕一定将你的南风赏赐给你。
谢皇上恩赐!
耳畔响起言犹在耳的话语,颜溪只想冷笑。
一切的私密都光天化日了起来,席堇程无声苦笑,她何其聪慧,将他小心翼翼隐藏的情感摸得熟透,是啊,纳妾是想试探他在她心中的地位,看她会不会因此情绪波动,休妾则是因为她的动怒。尽管她是因为蔚若动怒而不是出于对他的喜欢,但仍希望就此止住,他还是要保留在她心中的形象,不然当时的她不会留在他身边。
外人都道席将军爱妻如命,因妻子不开心便休掉新婚的小妾,这一段一生一人的佳话,事实上皆与妻子蔚若无关。
席堇程紧握着拳头,像是经历了很大的起落一般大口地喘气:“是!我是喜欢你!曾经是想过要拥有你!但是……”
“不要再说了!”尽管自己已经猜测到,但由他这么说出来,颜溪还是感到浓浓的震惊,随之而来的是厚重的压抑。
此刻的颜溪什么也不想,不想面对,不想看见席堇程,更不想听见他那能让她产生罪恶感的话语,只觉得头都要裂了,想找一个地方好好静一静。
转身欲走。
“南风!”
席堇程追过来,眼看就要拉住颜溪的手,可这个时候,一把大刀冷不丁地伸出来,闪着锋芒的刀尖直直地抵住席堇程的面前,像寒到彻骨的冷月。
“再靠近的话,就不只是肩膀喷血那么简单了。”
席堇程一愣,突然一笑:“蔚若死后,我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我很想知道她在地下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怪我,想亲口问问她……”
这个时候,席堇程的身体,带着一股决然的气息,心脏位置直直地朝着颜溪的刀刃插过去!
颜溪猛然收刀,但还是由于惯性影响,席堇程胸口前的衣服被割开,皮开肉绽之后,大滴大滴的血淌下来。
席堇程颓然地坐在地上,他散发的那种消极与悲哀,是颜溪之前从未在他身上看过的。
可转瞬,那种悲哀就消失无形,席堇程紧紧握着拳头,眼里散发出一种仇恨的决然目光,叫人恐慌:“寻求死亡只是弱者才有的行为,在没为蔚若报仇之前,我决不再做这种愚蠢的事情。”
他的伤口汩汩地流着鲜血,他很硬汉地抓了一把泥,往胸前的伤口一把糊上,一声都没有哼。
他脸色苍白地站起来:“罢,你认为是我杀了蔚若,就是我吧。”
“我不该出来对你说这么多的……怪我太想要你相信我,但是相信我了又能怎样?你只会引来更大的祸端。”他在责怪自己的不冷静,声音很低很低,却被颜溪听了个大概,不由一愣。
“最后一次命令你。”席堇程的声音蓦然高了起来,月光下他侧脸弧度很分明,下颌微扬带着威慑,“逝者已矣,不要再查这件事情,回去,梁国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冷风不止,颜溪额前的发丝被吹起,随后落下。
要么是做戏,要么就是,他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但为了安全起见,不告诉她。颜溪晶亮的眼底泛起犹豫不决的波光。
“那你觉得,杀姐姐的人是谁?”颜溪几次想走,却还是试探地问了出来。
没有人会希望多年来兄长一样照顾自己的人其实毫无良心谎话连篇,颜溪此刻空前的茫然,她不知道自己这样问他是对还是不对。
“说了你不要管,回去!”席堇程突然显得有点暴躁。
颜溪怔了怔,听到附近好像有什么声音,警觉心顿时大起,她顾不得其他,抓起刀刃就要朝外跑去。
可这个时候,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颜溪触电一般条件反射回过头去,见身受重伤的席堇程像困兽一般蜷缩在地,在他周围,鲜血流了一地。
“堇程哥!”颜溪慌张地跑回来,撕下自己一大片衣服,就要包住他的伤口,可就在这个时候,耳畔的脚步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她汗如雨下,手上的速度加快,然而这时,席堇程猛然睁开了眼,一双细长的眸子散发出永夜般的决然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