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老可是顶尖老艺术家,在民间艺术界呼风唤雨的领军人物,听他一场演奏会,一票难求,平常比较低调而已。
“没意见没意见。”
门卫马上缓和了态度,点头哈腰笑着赔礼。
但这个小姑娘可是七爷“封杀”的对象啊!
门卫左右为难,却不敢得罪祁老,只好放行通知了上级。
人到暮年普遍喜静。
祁老的居所是座位置比较偏僻的三层小楼。
青石板路蜿蜒曲折,配上假山小桥流水,颇有趣味。
一路上君冉与祁老边走边聊,没想到祁老竟是她在路口遇到的卖艺的流浪艺人!
原来,祁老应青城晚报的邀请,到青城街头去做一个小试验——
看看实际生活中有多少行人愿意停下脚步,倾听他的琴声。
令他感到讽刺的是,他上周在青城刚举办过一场超过千人听众的演奏会,即便票价卖得很贵仍旧座无虚席。
而在这三天的街头试验里,仅仅有二十个人停下来,有的是蹭绿荫乘凉的清洁工偶尔跟他聊两句,有的把他当成了乞丐扔上几个硬币就走了...
在这繁忙的时代,人们背负着太多压力,大街上边走边吹口哨的人都成了罕见的风景,祁老也没指望有谁能发现细小中绽放的美。
到了居所,祁老邀请君冉到院子中坐坐。
田园风的庭院布局清新舒适。
两人围坐在圆桌旁,一袭素净旗袍的仆人端上凉茶点心。
祁老接过琴盒抱出阮,细细抚摸着琴弦,目光包含太多的情绪。
目光落到君冉细长均匀的手指上,清明的眼睛中燃起一丝希冀:
“孩子,有没有兴趣跟我学阮?”
见她沉默又提议,“古筝?二胡琵琶笙箫埙编钟…这些我都可以教!”
擅长这么多乐器,肯定是在民乐方面大有造诣的大师级人物了。
君冉受宠若惊,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善意举动,世界竟回馈给她巨大的惊喜。
“老爷爷多谢您的好意,只是我马上就要离开青城了。”
“那真可惜。”
祁老抿嘴点点头,颇为失落,
“也罢也罢。这三天,很多学生背着琴袋骑着电车在我面前飞驰而过,大多练的是吉他、小提琴,我们民乐跟不上潮流喽!
这三天我见过的小年轻中也只有你啊,把曲子和意境结合在一起,领悟到生命真谛。”
功成名就后,好东西总不能带进棺材,祁老也希望找个好徒弟传承衣钵。
按说到了大师级别,前来拜师的络绎不绝。
但由于他要求严格,想找的那种德才兼备的徒弟实在可遇不可求。
凡是玩艺术的,性子里总有些自己的倔强,祁老麾下也就两个半大将而已。
“哦?为什么是两个半?”
“哼,我那不争气的孙子,他爸从小就教他唱念做打。
可他倒好,迷上了什么摇滚什么嘻哈越学越歪,成天穿着腿上有洞的裤子跳什么街舞,不是个半吊子是什么?”
祁老非常严肃地控诉着孙子的“恶行”,表情却是特别滑稽,逗得君冉忍俊不禁。
一老一少聊得很投机,随后君冉参观了祁老的“藏宝阁”,浏览他收藏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乐器。
后来君冉才知道,这样的机会是多么可贵。
直到太阳西沉,大部分时间是君冉在倾听老人家的独白。
祁老拍打着某个奇形怪状的皮鼓,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背后的故事。
君冉掏出手机拍下一幕幕:
一堆快递码放在门口,那是晚辈在远方寄来的礼物。
七八十岁的老人,儿女不在身边,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擦拭着心爱的乐器,觉得孤寂了就和这些“老朋友”打打招呼,用偌大房间荡来的回声赶走寂寞。
所以,有个人肯认真听他们说话显得弥足珍贵。
“祁老,我可以给您的宝贝们拍些照片发到网上去吗?我想更多的人认识知道了解它们,或许它们能找到有缘人呢!”
“好好,当然好!”
祁老一拍大腿,高兴的像个孩子。
“我这把老骨头半截身子入土,这些宝贝可不能蒙尘,多可惜啊!”
老人家的目光中充满看缱绻柔情,如同对待自己的初恋。
君冉将照片、文章整合,英雄暮年,总令人扼腕而叹;传统文化的传承总是令人担忧,最令人动容的是祁老到世界各地搜集乐器的那份执着...
经过君冉文笔的渲染,图文一经在微博上发出去便得到顾子秋的疯狂点赞转发。
很快也得到了广大粉丝的响应,各个大v争相转发,当然其中也包括祁老的半个徒弟。
然而正是因为这半个徒弟的深夜转发,再一次令君冉的私信箱爆满。
在君冉离开之后,祁老躺到藤椅上手指摩挲着一张十五年前拍的全家福:“老陈啊,你看刚才那个小女娃像不像我那倒霉孙女?”
阳光散射出光圈,照在相片中年轻女子抱着的孩童脸上,仿佛神祗的指示。
老陈一怔,只见祁老粗糙的手指拉开领带后的拉链,拿出一颗小小的乳牙,老刘立即心领神会,封起君冉用过的杯子:“我这就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