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没了,这可要了人的老命了,要是没电了,那还能用蜡烛凑活用一用,可人不喝水,这不是坐以待毙么。这不开会也得开会了,人心还不知道怎么安抚。
村长和魏准一起去教堂的时候,老头还多了一句嘴:“何美芹的尸体,真的不是你偷的?”
“我真没偷。”
他想说是虎子,可随之而来的人群让这句话给憋了回去。田家沟有头有脸的,能在家谱上排字号的差不多都到齐了,就是从不过问事情的田光贾都来了。整条河,加上各家院子里的井水全都不能用,当然,自来水还没完全被腐蚀。可自来水太贵,没多少人舍得用。
屋内屋外围了好大一群人,大人小孩的都在门口,里面的几张长凳上坐着庆字辈的人,少数几个兆字辈的找了墙角的破凳子坐下,大部分人都站着。长桌上,村长顶头坐,魏准在左侧的第一个。
人多口杂,从进门来就没闲着,到底是女人话多,把男人的声音都给盖了过去。
田庆芳又是第一个发言,她腿都盘在凳子上,嘴里嚼着蚕豆:“二哥,这水没了,往后日子可咋过啊?”
“你那算什么,你家好歹有自来水,我们呢?全靠一口井吃饭,这要是不给解决,那就真的没活路了。”
村长扫视人群:“兆富和兆旺咋没来?”
“不晓得。”倚靠在门边的一个男人说,他手里捧着葵花:“要不我去叫叫他们。”
“不用了,该到的都到齐了,说事儿吧。”村长喝了一口水,没去点烟:“哪个先看到水出问题的?”
这就没个准了,谁也没留意。
他换个问法:“我们村的水源是挖出来的,连着东边的运河,八成是运河那边闹出什么事,把水都给污染了。这事你们先别急,我给乡里打电话,让他们过问一下。”
“那我们现在也没水用啊。”
“先用自来水吧。”村长回答,去桌上摸别人的烟盒:“兆才,你们一会儿回去拿水桶,下午就到教堂里来接水,一家一桶,挨个接,省着点儿用。”
田庆芳紧张的脸色放开了,还以为要用她家的水。她塞了两颗蚕豆进嘴,吐出皮:“二哥,这也不是个事啊,你当村长的,总得想办法解决吧。”
她男人在后头拉她,让她少说话。田庆芳推了丈夫:“你闭嘴——这里有你什么事,回家待着去!”
人太多了,村长让把人轰走,只留前翻开会的几个人留下。
见院子外面就剩下两三个人,村长压低了声音:“这事很邪性,但你们做长辈的别往外面乱传,我先去乡里找一趟人,回来再想想办法。”
听到邪性二字,田庆芳的眼睛就一顿雪亮:“让我说着了不是?二哥,我觉得还是前些天那事给作的,要不把那女人的坟给起了,搬到祠堂里去供着?”
“这怎么行。”田兆路认为不妥:“那女人根子上就不算咱田家的人,又做出那么败德的事情,祖宗的祠堂可容不下她。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那你有什么办法?”
“我?我……我看没得办法。”
索性现在出了田光贾之外,辈分最高的就是田庆生和田庆芳,庆喜被雷劈死了,也少了个多嘴的人。田庆芳是主张这么做的,村长本人也没二话,现在是死马当活马医,走一步算一步。
回头后,村里人都去教堂接水用,有的人还拿了挺大的木盆来,有多接少接的,临时又顾不上,反正都是村上垫的钱。
魏准跟了几个人去女人的坟地,凹地那边,孤零零的坟头上长了野草,还有虎子和小伟掏出来的洞。
大白天,没人害怕。
坟头边上就是那个花花的衣服包裹的东西,已经让虎子给挖出来了。
“你们还站着干啥?动手啊。”
兆路和兆才都不敢过去。
“二伯,我们胆子小,你让魏主任去呗,他是城里人,阳气旺。”
“屁话!”他冲着二人发火:“想要便宜一个个都冲在前头,遇到事都当缩头乌龟。当年的事也没见你们胆小过,现在装人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