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嫣被他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她卷了毛毯起身,凑近眨眨眼睛,一派编排的语气,“不知我们百花丛中过的二少爷究竟中过几回毒,又找过几回解药呢?”
沈大少垂了眸,有些颓唐,暗暗道:一次,仅此一次,就快要折磨去我半条命了。
平嫣又道:“我听说今日江北三省的援军已到了,这个时候你该忙着帮慕大哥料理公事才对,怎么有空过来了?”
沈大少道:“你师兄要见你,你相见我们就见,不想见也不碍事。”他有些紧张的直视着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害怕她想起客栈里的事,又或许是万一她真的愿意跟白衡走,那可怎么办?
平嫣笑了笑,牵起他微微蜷着的僵硬手指,神态迷茫,道:“那就去见见,我记得前几日师兄来找我商量对付董国生的事儿,嗯......昨天慕大哥来看过我,和我说了我们是如何凶险的从客栈里逃出来,可我好像都不太记得。他说是因为我不小心磕着了脑袋。”她满不在乎的摇晃着他的手,“不过这些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你没事,董国生已经死了,我的大仇也算报了一半,往回我们一定要好好的。”
日光如一层薄且华丽的琉璃罩子披在她脸上,似乎有一粒小小的金豆子凝在她鼻尖,俏皮娇媚如一点花骨朵。他忍不住伸出手捏捏她的脸,“好,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两万江北军进了城,处处风声鹤唳,岭南军虽已攻破占领了清远镇,可惜董国生死了,程立也死了,群龙无首,很难守住。不日这里又将会一场夺地大战。白衡想着这些事情,有些心烦意乱,他一定要带她走,逃离这样的战火纷乱。
他在茶楼包间里来回踱步,一刻不闲,不停往窗户下张望。也算不清等了多久,终于听到楼下传来汽车声,他心脏砰砰跳得像打鼓,终于快速向窗下望了一眼,像做贼心虚似的,可又实在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再次去看,只看到相携相偎的一双影子正往大门里来。他顿时透心凉,心脏似乎也不跳了,后背倚着墙面,冷得脊梁骨都硬梆梆的像冰挂子。
不一会儿,传来敲门声。他愣了会儿,忙拾掇起心情,提步快跑到门边,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四处张望着。桌柜上摆着只双耳大肚景泰蓝掐花瓷瓶,擦得瓶身锃亮,能照见人影,他忙忙跑过去,弯下身当镜子照,一丝不苟的理好头发,像捏泥人似的,再伪造好表情,这才去开门。
平嫣挽着沈大少的手臂,叫道:“师兄!”清清甜甜的调子,简直让他反应不过来。
白衡手足无措了起来,他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心里却早在抓耳挠腮,上蹿下跳了。平嫣上前,道:“刚才一路上钰痕都跟我说了,在客栈里多亏你及时出现,钰痕才能安然无恙。只是我脑子受了伤,记不太清那天在客栈里的事儿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你是我们的大恩人。”
白衡望了眼沈大少,见他虽微微笑着,眼深处却有锐光,似乎是一种警告。他也不作多话,只将他们迎进去,倒了杯热热的甜茶给平嫣。
平嫣一口气喝完,捧着空茶杯眯眼,呼出的气一团团白。
白衡笑着拿过她的茶杯,又给她倒了满满一大杯,“里面有桂圆红枣,是你最喜欢的。”
平嫣接过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因穿得厚,银鼠皮的风衣牢牢裹着,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一切都那么安静,似乎是在深夜的梦乡里,沈大少望着白衡,白衡望着平嫣,似乎是一场无声赌局,庄家闲家筹码,都在默默地施压。
白衡凝望着她道:“师妹,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