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小舟停靠岸边,两人上了马车,离开南湖。冷南弦从药箱里拿出化瘀的药膏,看一眼安生的手腕。
“疼不疼?”
安生摇摇头,忍不住疑惑地问:“师父明明知道那喻惊云就是一个炮仗,干嘛还要故意招惹他?”
冷南弦指尖如玉,将药膏晕染开,缓慢地轻揉:“自然是为了揭穿他们之间的好戏。”
“什么好戏?”安生如坠云里雾里。
“喻惊云平日里并不会这样放纵凌骆冰,甚至于这一段时间对待她的态度也极其冷淡,甚至于厌恶。今日却放任凌骆冰在他跟前撒娇卖痴,对于凌世子有意的误导也并不辩解,你应当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吧?”
“难道不是他接受了凌骆冰吗?”
冷南弦缓缓摇头,作了否定:“自然不是。”
安生不过是略一思忖,疑惑地自言自语:“喻惊云与凌骆冰之间的关系我们都是心知肚明,如果不是,他们这般做戏,自然就是给二皇子看的。”
她顿时恍然大悟:“前几日里你曾说,现如今皇室里唯一年岁合适,能够和亲的,也就只有凌骆冰了。难不成是陵王府有危机感,未雨绸缪,请喻惊云帮忙,假意应下与凌骆冰的婚事,做戏给二皇子看?
定国侯府乃是西凉人最为忌惮的,二皇子因为喻惊云的缘故,即便皇上提出让凌骆冰和亲,二皇子也断然不敢答应。难怪适才喻惊云曾经说起一句话,说他要转身就走,凌骆冰的忙他也不帮了。”
冷南弦放下药膏,这才抬起头来:“你还不算是太笨,孺子可教。”
“那这跟你故意激怒喻惊云有什么关系?”
冷南弦轻哼一声:“假如那凌世子没有招惹你也就罢了,我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个热闹。可是他竟然有意引导二皇子,说你是适合和亲的人选,那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所以你故意激怒喻惊云,让他对我发火?”
冷南弦瞥了她一眼:“那是发火吗?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对你的心思。凌骆冰只能靠边站。那么二皇子自然就不敢招惹你了。他乃是西凉皇子,我怕我一人之力,万一不能护你周全。”
安生这才知道适才冷南弦的一片苦心。
一场宴席,却风云诡谲,这般复杂。几个人勾心斗角,自己这脑子在他们几个男人跟前,简直就是豆腐渣。
“既然凌骆冰对于和亲避之唯恐不及,为何今日还这样风骚招摇,就不怕二皇子对她一见钟情么?”
冷南弦也疑惑地摇摇头:“许是凌骆冰真的不想放过这样好的讨好喻惊云的机会而已,也或许是有别的用意,这个我就琢磨不透了。”
“以后像这种宴请我是打死都不要来了。难怪世人都骂纨绔子弟,有钱有势人家的公子哥,真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二皇子分明就要迎娶我长安的妃子,这又收下四个舞姬,眼皮子都不眨。那个凌世子更是下流,左拥右抱,一看他那脸色,白得像纸一般,就是早夭的样子。”安生愤愤地牢骚。
冷南弦一本正经地道:“这就是所谓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权贵子弟互赠女人只是寻常之事,视作人情往来的风雅。但是,凌世子可并非你看起来这个浪荡样子。
俗话说‘肝开窍于目,目受血而视’,凌世子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神采奕奕,观泪堂五窍,并非是传闻之中那个喜欢寻花问柳,纵欲过度之人。相反,他这人极有自制力,你所见的,不过是假象而已。”
“世人都喜欢粉饰自己,他如何竟然故意扮作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皇室宗亲里面浪荡子多了,有的是真不上进,有的是要求他不上进。反正有世袭的爵位,越是不成器越是安平。所以大多都是沉迷酒色,声色犬马。而凌世子,应当是深藏不露。”
安生眨眨眼睛,一本正经地盯着冷南弦,鼓起勇气:“师父日后会不会也是这般三妻四妾,群芳环绕?将纳妾当做风雅之事?”
冷南弦微微勾唇:“你若是觉得一个人寂寞,没有个作伴的人,可以考虑。但是若是我家安生能够一年一个,两年生仨,让我的药庐热闹起来,兴许我就无暇他顾。”
安生恼怒地瞪一眼冷南弦,一声冷哼:“回去我就向师公讨要几个好方子,你若是敢三妻四妾,嗯哼!”
冷南弦危险地眯起眼睛:“以后少跟着他学那些乱七八糟的方子,都将你教坏了,今日竟然给凌世子下药,让他当众出丑,你还看得津津有味。若非是凌骆冰及时赶到,你是不是要看他脱光了为止?”
冷南弦的面孔越靠越近,抿着薄唇,微有怒意。
安生尴尬地轻咳两声:“也不是的,我是打算阻止来着,结果......结果......”
“结果什么?”
“他的反应与师公对我说起的药效略有不同,气势咄咄逼人,我一时间......”
冷南弦抬手捏住她精致的下巴:“一时间你舍不得是不是?他脱光了衣服有那么好看吗?”
安生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危险,慌乱得手足无措。尤其是他逐渐逼近时,浑身清冽的雪莲香气令她感到心慌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