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又大半月过去。
是夜,天空中竟不知不觉地落起了雨来,正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
窗内,一盏孤独的红烛随风摇曳着。窗外,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上迅速晕开一圈圈的涟漪,似叹息,似挽留。
静静聆听着窗外久久不断的雨打芭蕉叶声,衣上云躺在榻上,几经辗转反侧终是难以入眠。索性,便起身下榻来更衣,熄灭了烛火。
伴随着“吱呀”一声。
她轻轻推开了房门,跨过门槛后复又将门轻轻合上,转身立在屋檐下痴迷地凝视着此时天地间寂静的似是唯只有这萧萧雨声的一片夜色。
一股凉风袭来,她的眼眸微微眨了眨,本能地紧了紧衣衫,遂披着一头乌黑长长的秀发,放眼朝院子里扫了一圈后锁定了一处,兀自挪步来到了院内角上的水榭凉亭里落坐下,凝视起夜空里这洋洋洒洒飘飞着的雨丝来。
远处,一盏盏明亮的灯火划过了座座精致的角楼,给深宫里的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使得整个雄伟壮观的皇宫显得是那样的神秘而安静。
凉亭里的女子看着看着似是入了迷,遂缓缓起身来,那若隐若现罥烟眉,娇俏玲珑挺秀鼻,不点自红樱桃唇,肤若凝脂,颊似粉霞,不盈一握的柳腰娉婷袅娜地倚在水亭雕花木栏旁。
在这水光潋滟之中,倾国倾城之貌隐约幻现。
四周皆是静谧的一片夜色,渐渐的,细密如银毫的雨丝若轻纱般笼罩了眼前的天地,秋风拂起旁边角上一片挺秀细长的凤尾竹,细雨绵绵汇聚成珠,顺着幽雅别致的叶尾滑落而下,如水晶断线一般,时断时续。
而这一切,却也正如她心头长久以来纷乱如麻的万般思念与无奈,一曲愁肠断,又似那一地厚重的落花,即使风再卖力地吹,亦是拂而不散。
寂寞弥漫天,飞雨纷扑面。一腔柔情锁眉间,奈何与君情深缘浅生别离,渐走,渐远。
不知过了多久,她紧紧蹙眉收回了那无比忧郁的眼神,重重地叹了口气,默默地自言自语道:“殿下,云儿好想你,云儿真的好想殿下!”
无边又绝望的思念是一把刀,一把染了剧毒的刀,尤其在这种阴雨绵绵的夜里,肆意的绽放泛滥开来,其刀刀割人心,刀刀逼人命。这种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说完,鼻子一酸,眼泪便如此轻易地掉了下来,如同过去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思念令她痛不欲生:“殿下可知,有过多少次,云儿真的好想就这样随你而去。或许,如此便会在另一个再也不会有这般的煎熬与痛苦的世界里,云儿还会再遇见殿下,我们还会再……”
可此时自己的所思所想,显然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于是,她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抹了把朦胧泪眼,转念道:“殿下,有一个人,他对云儿说,云儿真正的身份是东宁国遗失在西秦多年的嫡公主。起初,云儿根本就不相信,可这些日子以来,云儿一个人将过去所有至今所发生的事情全都仔仔细细地理了一遍,或许,他并没有撒谎。”
顿了顿,又道:“其实,云儿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是谁?云儿只想你活过来,只要能天天远远地看你一眼,云儿此生就算是死,也甘愿了。”
情绪再次失控,声音渐渐随着她的整个身体亦颤抖了起来:“殿下,云儿真的错了,对不起殿下,云儿实在不该相信那秦王妃所说,云儿不该怀疑殿下的心,云儿应该只相信殿下一个人,云儿千错万错,不该跟着拓拔泽去北烈,这才以至于害得殿下……殿下,你回来,你回到云儿的身边来,没有了殿下,云儿真的不行,真的不行,回来,你回来,殿下说过的话,难道都不算数了吗,回来……”
说完,便趴在凉亭里的石桌上埋头大哭了起来……
情到深处,她并没有意识到,此时从回廊的另一头,有个挑着一盏六角宫灯的婢女正徐徐向着凉亭的方向走了过来。398
那婢女近身到了凉亭后,一挑起宫灯来上前一照,顿时大惊失色地道:“啊!怎么是姑娘?!这风雨交加的夜晚,姑娘怎能独自一人在此吹风,若是身子染了风寒,这可该如何是好?若是让三皇子殿下知道了,非扒了奴才们的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