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一次从和郡王府离开,元嘉就没敢再登萧容深的门。连日来觉得身上不大痛快,冷一会儿热一会儿,因为心虚,也不敢找郎中来把脉。到了该来葵水的日子,竟迟缓了。元嘉心里发慌,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怀上了萧容深的骨血。
本是一时赌气,但真怀上了,她心里也没有确切的计划了。想到萧容深会逼迫自己打掉孩子,她也有些害怕,一是怕疼,二是怕丢脸。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要打孩子,这种事传出去,她还能见人吗?!
她便想先多出去几天,等到肚子大了,孩子也能动了的时候,萧容深兴许看在孩子的面上,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她近来一直忧心忡忡,却又不敢跟家人开口,便借故说想去散心。家里人也没多想,她家出了个女宗主的事儿早已名动京城。但不知东林州到底是什么样,家里人也好奇,便撺掇元嘉到东林去,一来见见世面,二来,也可以借她的眼睛看看元熙的情形。
连尤氏她也没告诉,只是想躲出去些日子,看看容深的口风,顺便让自己静一静,看她到底有没有生下这个孩子的能力。实在不行,找个陌生大夫配药,陌生的婆子服侍,也免得她的丑事传扬出去。
颠颠簸簸几日,车马就进了东林州。卫东书早就写信告诉了元熙,因此容湛也多留了一份心。叫秦顺留意出入城门的人员,一旦听说有从京城里来的车队经过立刻来报。
于是,元嘉的车马一到东林州,便被扣押在了城门口。那些卫兵态度都强硬的很,不许讨价还价,这不由得让元嘉心里咯噔一声。
“本姑娘是你们宗主的姐姐,你们这样对待我,就不怕你们宗主责罚吗?”
卫兵不为所动,冷笑一声:“端王爷有令,请卫家大小姐去茶楼见一面。”
端亲王要见她?元嘉心里有些胆寒,不得不说,萧容湛对元熙的感情比萧容深对自己的感情要牢靠的多,因此,萧容湛可以为了元熙对自己大发雷霆,但萧容深却只能是按兵不动,弃车保帅。所以,面对萧容湛的时候,她是极为忐忑的,因为她的背后空空如也。
端亲王的威名历历在耳,向来说一不二,元嘉也不敢再反驳,躬身施了一礼,跳下马车跟在卫兵后面。
卫兵带着元嘉穿街过巷,进了一间古色古香的茶楼。引着元嘉进了天字一号房间。
容湛背着手站在窗边,早就看见她们进来,缓缓转过头。他望着元嘉,这个妖娆的比元熙大不了几岁的姑娘,竟是那样的气定神闲。不像个女子,倒像个见惯刀兵的老人。
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她好像已经预料到了。
容湛不由得纳罕,这个小小的庶民,难道要翻天不成?
“臣女卫元嘉给端亲王请安。”
容湛缓身坐下,端起青釉茶杯,也不看她:“卫姑娘,你还不是臣。”
元嘉反应也快:“民女不懂规矩,请王爷别见怪。”
容湛心里不快,想给她下马威,又难免落下个以大欺小的罪名。她似早有防备一般,说话毕恭毕敬的。
容湛轻轻哼了一声,瞟了一眼近旁的座椅:“坐。”
元嘉瞥见那座位,在端亲王的左边。左为尊,坐上去乃是对王爷的不敬。知道萧容湛是故意在给她设套,便陪笑道:“聆听王爷教导,元嘉还是站着显得恭敬。”
容湛挑挑眉,掩饰了他的惊讶,坐正身子道:“那你便站着听我说吧。”
侍从卫兵等人,见这无形之中刀剑相向,唯恐避之不及,早早退了出去。
“听说,你曾经和你妹妹起了争执,她竟叫你当众难堪?”容湛将一个锦盒搁在桌上,里面是一直黄翡镯子:“我替你妹妹向你陪个不是,收下这个,往后就别再计较了吧?”
元嘉慌忙跪下,要说争执,难堪,这些事情已经不知道又多少次了,他突然这么一说,反倒不知他说的是哪一桩。低着头半晌才回道:“王爷折煞民女了,民女并没有和妹妹争执什么,自家姐妹,难免磕磕碰碰,并不为过。民女更担不起殿下这般厚礼。”
她偷眼瞥了容湛一眼,见他脸色舒缓些许,又瞥见那弯镯子,水头足,成色极好,想必是个极为珍贵的物件,便道:“承蒙殿下厚爱,元嘉愧不敢受。”
容湛手指在镯子上轻划几下,并没收回,温然道:“既然你们姐妹没有生出嫌隙,那本王也就放心了,元熙这个人想来单纯,也不知什么时候回得罪别人,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你,还望看在本王的面子上,别计较。”
他这才一指下座,又叫伙计奉茶,道:“起来,坐着回话。”
容湛望着元嘉有条不紊的坐了下座,谢了茶,这才继续说道:“你妹妹是个耿直心肠,连本王也常冲撞。以后在卫府,少不得要你这个当姐姐的替她说和说和。”
元嘉望着他,总觉得他并非客套,是含了一番警告的意思在话里。想起之前偷信下毒的事儿,心里就开始发慌。总感觉他什么都知道似的,但又不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