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予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略一思索,点头道:“对。”
她以为,他还会说点什么,结果,君南风只是浅浅勾了一下唇角,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同处在一个办公室,君南风很淡定,苏浅予却觉得浑身都透着不舒服。
他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性子实在让人头疼,苏浅予蹙眉,之前一直跟她作对,让她干活的陈璐鸢今天怎么还没有来?
她宁愿忙的脚不沾地,也不想坐在一颗“不定时”炸弹对面。
熬了一小时,陈璐鸢终于来了,苏浅予迫不及待的问:“是不是实验室那边需要帮忙?在哪?我马上去。”
陈璐鸢本来没什么好脸色,听苏浅予这么积极,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没劲,她没能追到陆俊一是她自己没本事,管苏浅予什么事呢?
陈璐鸢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她:“今天晚上,有学生会去标本馆上课,等他们参观完,你负责把标本馆锁好就行了。”
“就没了?”
陈璐鸢没听懂她是什么意思,苏浅予试探着问:“就没有其他需要我做的了么?”
“没有。”
陈璐鸢走后,苏浅予翻翻手中的课表,晚上七点标本馆课才开始,她该做点什么呢?
不如,去标本馆检查标本?
思及此,苏浅予起身就要往外走,还没摸到门把手,君南风淡淡的问:“去哪儿?”
“标本馆。”
“回来。”
“我去检查检查有没有损坏的标本,及时通知学校更换,要不,耽误学生的学习就不好了,您说呢?”
君南风面无表情的提醒:“理论上说,发工资的才是老板。”
苏浅予本来一只脚都跨出去了,听到君南风这么说,讪讪的收回了脚。
她重新坐回去:“君教授,那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难道就这么干坐着?
君南风看她一眼,起身走到她跟前,俯身弯腰,半环住了她。
苏浅予身体一僵:“君教授,您……”
他的手放在鼠标上,打开了一份电脑里的刚刚传输过来的文档,语气严肃认真:“这个,是我待会儿要用到的资料,红线加粗部分是重点,其他不重要的,你删减一下,弄完之后交给我。”
“哦,好。”
半晌,君南风却并没有动。
苏浅予脸色微红:“君教授,您这样会妨碍我的工作。”
“怎么妨碍了?苏助理,工作就要专心致志,心无旁骛,你这么关注我,难道,你是对我有什么想法?”
苏浅予:“……”
谁这样被半圈在怀中,会专心啊?
僵持一会儿,苏浅予心跳都快了,她不得不再一次开口:“君教授,您那么忙,这点东西我能搞得定,您还是回去忙您自己的,不用在这儿这么监督我。”
身后的人,还是没有动静。
苏浅予甚至怀疑,难道君南风是站着睡着了么?
她抬头,却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他一双灼亮的眸子里,苏浅予心神激荡,君南风盯着她,淡淡开口:“苏助理,分明是你自己不让我走。”
嗯?
“你头发缠在我扣子上了。”
“……”
那为什么一直不说?
苏浅予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拽掉缠在他扣子上的头发,可她不得要领,背对着更加不好判断,手上触感温热,绵软濡湿的感觉从指尖传来,苏浅予一愣,瞬间反应过来她摸到了哪里。
她触电一般的收回手,君南风略带戏谑的声音从上而下倾泻下来:“苏助理,你这样我会认为你是在勾引我,你是个已婚妇女,我也马上要结婚了,请你自重。”
苏浅予没好气:“所以,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非得让她背对着瞎摸?
君南风稍微离开她一些,头发拉扯,苏浅予立刻疼的“嘶”了一声。
“还要我帮忙么?”
到底是勾了多少头发在上面?
苏浅予揉了揉发疼的头皮,顺着那几缕头发,好不容易才摸到了他的扣子,头发在上面缠绕的紧紧的,她越弄,头皮扯的越疼,苏浅予往桌子上看看,平日里不注意,现在才发现,她桌子上居然连个剪刀都没有。
“要不,您先把衣服脱了,我弄好了再还给您?”
苏浅予话音未落,外头,一道尖刺的声音伴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陈诗仪过去,一把推开苏浅予:“南风是我未婚夫,苏小姐,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苏浅予从椅子上跌落,额头撞在桌角,带起一阵尖利的疼痛,黏腻的液体顺着额头往下,苏浅予伸手去捂,却忽然被人从地上打横抱起,君南风急切的问:“疼得厉害吗?要不要紧?”
疼,疼的特别厉害。
额头磕破了,被扣子勾住的那些头发一下子被扯掉,头皮突突的疼。
苏浅予捂着额头,保持着理智道:“我没事,您快放我下来。”
“不要动,我带你去校医院。”
君南风抱着她往外走了两步,回头,森寒的盯着陈诗仪:“愣着干什么?开门。”
陈诗仪被苏浅予鲜血淋漓的样子给吓得懵住了,这会儿听君南风这么说,急忙拉开了门。
他们往校医院走,陈诗仪也跟在了后面。
“薛医生,快点,她受伤了!”
君南风小心的把她放到床上,一脸着急。
血模糊了她的视线,隔着红红的一层,苏浅予看着眼前的君南风,他是在为她担心,为她着急吗?
薛紫从另外一处出来,看到苏浅予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她急忙将纱布,棉棒,双氧水拿过来,小心翼翼道:“来,你先把手放开。”
棉棒沾上双氧水,碰到伤口的时候,苏浅予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君南风在旁边看着,伸手给她:“觉得疼就掐我。”
苏浅予眼神瞥到陈诗仪,嘴硬道:“不疼。”
“叫你抓,你就抓着!”
君南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陈诗仪在一旁看着,脸上满是不甘和气愤,但看着苏浅予脸上血淋淋的样子,也不敢多说什么。
薛紫一边给她处理,一边问:“怎么搞得?怎么在学校也能受伤呢?”
“不下心磕的。”
陈诗仪脸色变了变,她没想到苏浅予会这么说,不过,苏浅予都没说什么,君南风却回头看了她一眼。
简单的清理了一下血污,一道两三厘米的伤口横在苏浅予的额头上,薛紫先给她止了血,在纱布上边涂药边担心道:“这么长这么深的伤口,怕是以后会留疤。”
苏浅予神色黯了黯,谁都不愿意脑袋上顶着一个难看的疤,不过薛紫脸上的疤痕比她更加狰狞,不也在乐观的活着吗?
这或许是老天迟来的惩罚。
给她贴上纱布,薛紫问:“觉得头晕吗?”
“没事,不晕。”
只是头疼。
苏浅予慢慢起身,看着君南风还抓着自己,她轻微挣扎了一下,说道:“您可以松开我了。”
君南风放开手,看看陈诗仪,再看看苏浅予:“诗仪不是故意的,苏助理,既然你没太大的事,给你道个歉,这事就过去,怎么样?”
刚才的一切,原来是为了未婚妻才做的,早知道这样,她就该用力的掐他!
苏浅予本来也没想把这件事闹大,她说道:“我知道陈小姐不是故意的,我不怪她。”
“苏助理都不怪你了,还不去道歉?”
君南风声音发沉。
陈诗仪一脸不情愿,但还是走到苏浅予跟前,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们道完歉,就从医务室离开了,薛紫一脸疑惑,当年的事情,虽然让君南风远走国外,她也离开了君家,但是,她一直都知道,君南风心里的人是苏浅予,饶是她今天看到君南风要跟陈诗仪结婚的报道,还是不太相信,可是刚才,君南风当着苏浅予的面,护着另外一个女人……
难道,他真的变了么?
“浅予,你跟君先生,你们……”
苏浅予嘴角扬了扬:“单纯的同事和债主关系,薛紫,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当时也并没有人承认什么,不是吗?”
君南风从未说过爱她,也从未在任何场合表示他的任何心思。
校园林荫小路,陈诗仪快走几步,微微喘着气道:“南风,你等等我。”
君南风脸色始终阴阴的,突然停下来,转回身盯着她:“你今天来找我,有事?”
陈诗仪在他跟前停下,想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她小心翼翼道:“你不是想我们尽快结婚吗,现在新闻也爆出来了,我就是想来问问,你想定在什么时候,我好提前准备,通知亲友。”
“不用了。”
“南风,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陈诗仪的心骤然悬起,她能看出来苏浅予在君南风心里的重要,刚才苏浅予都伤成那个样子,君南风在医务室虽然是为她说了话,但终究,她对君南风的心思,是没把握的。
君南风淡淡看她一眼:“我君南风的太太,不该那么莽撞,你我都冷静一段时间,仔细考虑再决定不迟。”
陈诗仪咬咬唇,一双眸子瞬间漫上泪珠儿:“南风,刚才我是不该那么冲动,可哪个女人能看着自己的未婚夫跟另外一个女人亲密的样子能无动于衷?我答应你,不再那么冲动,可是,你也答应我,不要再想着别人了好吗?”
君南风沉吟片刻,冷漠道:“你走吧。”
看着这么凉薄的君南风,陈诗仪心底忽然浮动起一抹浓重的恨意,她那么爱他,却只落下这个结果么?
不,她陈诗仪要的,是完整的他,不容许任何人来分享!
一抹狠厉在她泪光闪动的眸子里流转而过,陈诗仪声音温婉而带着一丝哽咽:“南风,我会听你的话,不会再给你造成困扰了。”
“嗯。”
京州的九月,天已经变得很短,不到五点,天色已经完全黑沉下来,苏浅予从医务室回去,正好在实验室门口遇上了陈璐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