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到自己这幅窘态,苏浅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赧然的从桌子上起身,正想找个借口出去,君南风却倏地靠近,他一双眸子黑亮如星,嗓音低沉而含着某种压抑的原始冲动:“苏助理,你这样,是在诱惑我?”
苏浅予不自然的偏过头:“没,没有。”
她真的,纯粹是不小心。
“是么?”
他的视线渐渐往下,落在了她的胸口。
苏浅予不由自主的顺着他的视线往自己身上看,脑子里蓦然“嗡”的一声——
胸口处被大片墨水浸染,原本宽松的白衬衫紧紧贴在身上,里头浅粉色的小内衣若隐若现……
苏浅予急忙捂住胸口,红晕一直从脸颊连绵到耳垂:“我这就去换。”
她要走,君南风却伸手拉住了她:“你去哪儿换?”
“卫生间啊。”
“换什么?”
苏浅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在学校根本就没有留换洗的衣服。
难道穿着这身回家换么?
别说衣服被墨水染成这样,出去之后会多么博人眼球,就算是她不在乎这些,可这若隐若现的内里乾坤……
她还真不确定,她自己能平安到家。
毕竟,那里是一片将要拆迁的老楼,各种流氓地痞出没,她……
苏浅予咬唇,闷闷的不出声了。
君南风眼底闪过一抹戏谑,他将身上的衬衫脱下来,递到她跟前:“穿我的。”
苏浅予一愣,正想说不用,反正等墨水干了一样可以穿,可刚一抬头,看到君南风上身半裸的站在那里,她忽然生出了一丝恍惚。
那时,她跟着苏兰心刚进君家,处处小心翼翼,唯恐自己做错了事给母亲添麻烦,即使受了委屈也都是能忍就忍,绝不敢让病弱的母亲为她操一份心。
可她的隐忍换来的,却是别人更加肆无忌惮的欺负。
那天,她被君家最小的儿子君南亭骗进一个小屋子,天黑了都出不去,起初她还不害怕,可半夜里下起了雨,雨水顺着屋顶,滴滴答答不断的滴到她身上,苏浅予以为自己会被冻死,原本极力忍着的泪水也终于爆发出来,她害怕的拍打着小屋子的门,希望有人能来救她,可她哭喊好久,却不见有人过来,只有雨声越来越大。
渐渐的,她哭喊的累了,沿着墙壁缓缓坐在了地上。
就在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死在这里的时候,木屋的门忽然被人大力砸开,苏浅予下意识的以为是母亲,她惊喜的想扑过去,可双脚在冬雨里泡了太久,早就麻木了,根本动弹不得。
没容得她说话,来人不满道:“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在这儿鬼叫什么?”
不是母亲,听声音,好像是君家那个高冷的二少爷,君南风。
苏浅予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君南亭只是变着法子的欺负她,她倒也不至于太害怕,可是这个二少爷,小小年纪,每天沉着一张脸,不说话也不跟家里任何人交流,虽然没欺负过他,苏浅予却莫名觉得,他比君南亭还要可怕。
她没敢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的盯着他。
君南风走到她跟前,眼见她落汤鸡似的蹲在那里,沉声道:“君南亭把你关在这里的?”
苏浅予怯怯的,不敢出声。
他蹲下来,眉头紧蹙,神情严肃:“受了欺负也不知道反抗,活该被人一次次捉弄!”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阴狠,苏浅予吓得身体一抖,想哭,却又死死的咬住了唇。
君南风嫌恶的看她一眼:“门都开了,还蹲在这里干什么?回去睡觉!”
“我,我站不起来。”
她努力压抑着声音里的哭腔,声线却还是颤抖的。
君南风横她一眼,借着外头昏黄的灯光,苏浅予看到他转过身去,本以为他要走了,君南风却脱下了他的衣服,他折回身,坐在她跟前,一手将衣服递了过去:“家里有一个病秧子就够了,穿上。”
他说的,是自己的母亲苏兰心。
苏浅予不敢违抗,小心翼翼的拿过他手上的衣服,盖在了自己身上。
可能是她在雨水里泡了太久,明明盖着衣服,苏浅予却觉得自己身上忽冷忽热,脑子也渐渐的开始不清楚。
她不由自主的往有温度的地方靠过去,伸出手,紧紧抱住了这份温暖。
深秋寒冷的夜,雨水滴滴答答顺着屋顶一路往下,苏浅予烧的迷糊,一会儿觉得自己如坠冰窖,一会儿又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个火炉子再烧。
浮浮沉沉的难受中,她隐约听到头顶有人说话,却听不真切,过一会儿,有人将她拥入怀中,有芷兰清桂的气息淡淡萦绕过来,她终于安心睡了。
隔天,天光大亮,下过雨的之后的空气格外清新。
她醒来的时候,双手紧紧环着君南风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上,苏浅予还没想起这个人是谁,就听到头顶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声音:“抱好了么?还不松开我?”
苏浅予急忙起身,却头重脚轻,再一次摔在君南风身上。
那年,她十岁,君南风十五。
隔着五岁的年纪,他看着她脸上的惊魂未定,淡淡出声:“以后,你可以叫我小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