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注意力,都在这火车站里开学季中乌央乌央的人堆里。那些人有的一看就是农民工,铺了个褥子就坐在那里,旁边放着他们用蛇皮袋或麻布袋装的满满一袋子的东西有的是青年人,应该是已经工作了的,神情举止都很独立自然还有的是学生,身边也像她一样,有着父亲一样的陪伴。
这些来来往往的人,或行或坐,在行李寄存处和售票大厅门口走廊上坐着等车等买票的,在提着行李排队进站的,在安检的,坐在候车室里的,他们都各不一样。
这都对草儿形成莫大的好奇心。她很想知道,这每一个人的故事,但她又胆小,绝对是不敢在这样一个行色匆匆的人群里去随意发问攀谈的。
去往海城的火车每天只有一趟,当晚的十点开,慢车,到第二天的八点到达。
草儿早在八月底,就按照父亲的吩咐,提前十天就在老家县城的火车售票窗口买好了从家里到广州,再从广州到海城的火车票。否则,按照这人流量来看,要到了广州的当天买票,是决计买不上的。
走了一天的父女俩,在候车室里等车,俩人都精神抖擞。草儿是因为新鲜好奇,加之年轻精力旺盛,反而越走越兴奋。
而父亲,则因为女儿考上大学,心里很是高兴,也是兴奋得很。
的确,草儿是云家第一个大学生,也是云家村的第一个本科大学生。这不得不说是父亲云新一个莫大的骄傲。他也很是赞许女儿,在学习上几乎没让自己操心过,还给自己和云家又挣来这么大的脸面。
他一路上就在想,且不说高考当天女儿重感冒影响了考场发挥,也不说她向来数学不好,导致无法去重点大学,但以她现今的成绩,其实去广州任何一个二本院校都是可以的,只是她天漫,想要看海,要去海城,但这也刚好遂了自己的愿,海城的大学因为地理位置相对偏一些,竞争没那么激烈,保险系数更大。只要女儿学成归来,她想找什么工作还不容易吗?她的这一辈子,是不用犯愁了。
草儿父亲仿佛已经看见了女儿的锦绣前程。作为父亲,他并不强求女儿要多么的荣华富贵,只要她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便够了,他的希冀,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父亲极为普通的希冀罢了。
父亲内心的骄傲并没有跟女儿说过。但草儿后来和小姑姑云秀聊天的时候听说过,说父亲每每提及自己的女儿,都是满脸放光地骄傲,不仅仅是欣慰,更是满心的骄傲。这让后来听说的草儿,也是在心里热泪奔流。想到自己一直认为自己不如人,总是带给家里经济和精神上的负担,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却没想到,原来自己在父亲心里的分量是这么的重要,又是这么的荣耀,而自己对于父亲,对于这个家,却是付出太少,太少了!
多少年后,草儿想起父亲的这种种,也是一种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她的父亲,她终究是欠他的太多。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