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婚看来是离定了。
霍左给马维三递了支烟,看那两个女人转眼就不见了踪影。他历来是不喜欢参和进这些家事里的,可既然来了,不说也不行。他看马维三自己点了火,就往后一靠坐椅子上:“大嫂将来怎么办?”
“刚刚一曼不是说要给她安排吗?”
“我就是想听听您的意思。”
马维三用力抽了口烟,闷声道:“钱总不会少她,那么多年夫妻,恩情都在,不会说后半辈子让她难过。”
“大嫂要是真发报,这事可就闹大了。”
“她不就等着闹大。”马维三懊恼,“女人啊女人,不就是二姨太吗,你说她跟我较个什么劲呢。有时候我还真羡慕你,不结婚想做什么都行,也没什么人会管到你。”
霍左笑得虚心,碰上结婚不结婚这事儿实在轮不到他来说话。他在餐桌边跟马维三又谈了谈接下来关于他离婚及婚后财产分割的处理事宜,也没什么好多说,叫了辆出租车回去了。尤一曼倒是一直没有再来,霍左心想回去以后再等她电话。
坐在车上的时候,霍左也在想大嫂跟大哥这件事。女人在婚姻之中大多总还是容易落处下风,似尤一曼这样强硬的,也不一定就能过得舒心。相反,她的强硬也正是她离婚的主要原因。可逆来顺受也不是什么好事,他自己母亲褚秀秀当年就是痴心一片,傻傻地等,等了一辈子,等来的却是要杀她灭口的人。
太骄傲不行,太强硬不行,太温顺或太乖巧也不行。想要在一段婚姻之中留存尊严,全凭多年感情与骄矜根本不够,可这些女人在结婚之前又怎么会想到随着岁月流逝,曾闪光的爱情竟然也会有彻底失去光芒的那一天呢?有时候霍左暗自庆幸婚姻与自己毫无关系,可有时候,他又不得不承认,即便没有世俗婚姻的一纸婚约,某些关系在某种意义上与婚姻无异。一样会有幸福、温馨,一样会有折磨、猜忌。
度过的,享有的,紧握的,放弃的,背叛的,彻底忘怀的……
到家的时候临近八点,没有别的什么事儿了,霍左洗完澡就把自己往席梦思里头一扔。瘾头上来,就在浴室里抽了一烛烟。这会儿躺在床上浑身仍酥软着,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就这样任凭自己像摊水躺在那儿。有人过来敲了门,说:“沈先生来了,说要拜访您。”
他就眯着眼睛去看了眼时间,声音飘乎乎地:“早不来晚不来,这会儿来?”
外头人似乎听出他声音中几分异样,正想说:“那我叫他过段时间来找您。”
却看门开了,霍左穿着套蓝色丝绸长袖睡衣靠在门边,赤着双脚踩在地毯上:“人呢,去哪儿了?”
沈一弓带着一身早冬的寒意站在大厅里,刚进来的时候碰上徐妈,寒暄两句,但她也有事要做,这会儿已经走了。等在这儿半天没人来,他正想着是不是该走,却听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你怎么来了?”
沈一弓忙抬起头循声往上望去,见霍左松垮垮披着条夹袄,身子软靠在白色大理石楼梯扶手边就道:“我有些事想来问问你。”
霍左一只手里握着两把短刀,闻言把其中一把扔下去:“想找我问东西?先赢了我再说。”
沈一弓看了眼地上那把刀,看出对方今天状态奇怪,便不动,仍矗在那儿和霍左说:“……你今日真的打算要对打?”
“怎么,择日不如撞日你来的也正好啊。”霍左直起身离开扶手,朝他扔下一句话,“捡起来,我们练功房见。”
沈一弓蹲下身拾起这把短刀。他已经很久没有跟人对打,功夫说落肯定是没落下的,只是他不清楚今天来了,霍左为何想跟他打。看他神态语气,与平日里略微不同,隐约间沈一弓心里猜测他是不是抽了烟才来的。
脑子里虽乱糟糟想着些东西,沈一弓还是拿着刀紧跟上了霍左脚步。练功房设在楼上,等沈一弓上楼时,霍左已经拿着刀静站在那儿久候多时了。
沈一弓沉下口气,在他身前站定摆好姿势,他望着霍左的眼:“你真的想今天跟我打吗?”
“怎么,今天不行吗?”霍左说着拔刀出鞘,抬起了手臂微微蹲下身。沈一弓未近,似乎在等他先攻来:“你今天有些不大一样。”
“哦?”
霍左挑了眉,下一刻身体朝前一倾刀锋划过沈一弓眉间。青年侧身躲过,肘击到他面部,刀从他腹前轻轻划过。霍左眉头马上皱了起来,将手一抬,却被钳制,他再抬脚时沈一弓却也同样压迫了过来。两方僵持之下,霍左直逼他的脸低声质问:“你的刀为什么不出鞘?”
“今日你这种情况,我胜之不武。”
霍左却并不理会,只是说:“拔刀。”
沈一弓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