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却听见外面一阵阵的厮杀声,和女子惊慌失色的叫喊声。
最先说话的却是灵宁,她哭着道:“太后娘娘,奴婢瞧着那些人凶神恶煞的,想必是山上的土匪。”
顾映莲又气又恨:“没想到哀家竟受那些野蛮人的气,哀家要将他们挫骨扬灰。”
谁知她的话刚落,王恳便急忙道:“太后娘娘,他们刚才偷袭,咱们死伤了无数,咱们还是离开这里罢。”
虞折烟此时已经从床榻底下爬了出来,听着外面的厮杀声,她急道:“这些山匪向来是唯利是图的,只怕是惦记上那珍宝了,还是舍弃它们赶紧走罢,这荒山野岭的,咱们又没有粮食,自然是打不过那些山匪的。”
这些珍宝全是太后的命,让她抛弃了她如何肯。
虞折烟见她迟迟不能拿主意,顿时急得脸色惨白,“太后娘娘,与性命想比,这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此时那王恳也急的满头的大汗,“太后娘娘,那些侍卫快抵不住了。”
眼见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烈,太后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小皇帝,“好,咱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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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和剩下的这些人是连夜逃走的,待天色放明的时候,侍卫已经折了一半,那些皇亲国戚家的女眷们,也不知有多少人在连夜奔走中,生死不明了。
顾映莲听着侍卫的禀告,惨白的脸上垂着泪珠子,“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顾映莲从宫中带走的所有在珍宝,都落在了那群趁火打劫的强盗手里了。
没有了那些累人的金银珠宝,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便已经赶到了洛阳城去了。
那洛阳的太守谭纵早早的便率人出城迎接,待瞧见太后的轿撵,忙领着众人跪下磕头。
狼狈已久的顾映莲许久未受到这样的尊崇,只亲自下了轿子,亲手将那谭纵给搀扶起来,激动道:“爱卿请起。”
谭纵乃是忠臣,便是已年过半百,却还是为国效力,为洛阳的百姓造福。
他倒是宠辱不惊的模样,“微臣已经命人备下了饭菜,还请太后娘娘和皇上移驾太守府。”
很快顾映莲便带着虞折烟和几个贴身的宫女去了太守府内,果然见主屋内摆着酒肉佳肴,虽比不
上宫中的,却对于那些整月未曾见到肉的人来说却是梦寐以求的。
顾映莲便叫虞折烟一起用膳,两个人几乎将整张桌子的菜都吃完了。
待虞折烟捧着肚子沐浴更衣之后,便在太守府的一个屋内安置睡了起来。这一觉她睡可很长时间,待醒来的时候却是浑身酸痛,竟然大病了起来。
她几乎每日都梦见顾玠,梦见他血淋淋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似乎想要对自己说什么,可她什么也听不见。。
睡梦中他一遍遍的喊着他的名字,知道她将自己吵醒,空荡荡的床榻上,永远只有她一个人。
眼看她的病不见好,太后便找来大夫给她诊治,只说是心病,若打不开那心结,身子却只能一天天的弱下去。
顾映莲何尝不知道她的心结在哪里,连顾玠命人千里迢迢送来的书信也不再给她看了,生怕她听到了坏消息,身子熬不住了。
虞折烟每日躺在床榻上浑浑噩噩的,亦不知熬了多久,只待窗外的牡丹花的枯叶上所有的叶子落尽,才从灵宁的口中得知,顾玠来了。
顾玠几乎是一路逃过来的,接连的败退和身上的伤,已经让他无力招架封凰的追杀。
他领着手下的残兵,只奔着江南而来。
她原本匮乏的身子好像一下子灌满了力气,她连外袍也没有披,便匆匆忙忙的往城外跑去了。
城中的百姓也都去瞧热闹了,空荡荡的洛阳古道上,只有她一个人在奔跑。
远远追着的灵宁不断的喊着,“夫人,您慢一些,慢一些。”
可虞折烟还觉得自己不够快,她与顾玠不过数月未见,竟觉得有半世那样的长久。
直到她穿过城门长长的甬道,却见无数的残兵败将站在城门外,而为首的却是满身风华的顾玠。
他的眼睛沉如死灰,似乎那不断的败仗折去了他身上所有的傲气,他的不可一世,终究败的是一派涂地。
虞折烟瘦小的身体穿过那无数的人群,只站在路边,对着那白马上的人大声的喊道:“冬琅。”
就是那声熟悉的喊声,顾玠紧紧的勒住了手里的马,微微侧过脸去,却见人群中站着的虞折烟,满脸笑意的瞧着他。
与周遭人的脸色沉重不同,只有她的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意,而这笑意似乎洗去了他一身的狼狈。
她笑的很美,浅浅的唇角微微的勾起,连那布怎么明显的梨涡也显现了出来。
好像她迎接的不是落败之人,倒像是凯旋而归的英雄。
恍惚间他已经下了马,只奔着虞折烟这里而来,两个人无语凝力,好像天地在一刹那变得安静起来了。
风吹起了虞折烟鬓角凌乱的发,她抬起眸子,对着近在迟只的他道:“冬琅,你回来了。”
顾玠却伸手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也不顾身上银质的铠甲会不会伤到她瘦小的身子。
“折烟,我败了。”他的声音淡的如同虚无,可还是被虞折烟听得清清楚楚。
“你没有败,你在我心中永远是英雄人物。”其实虞折烟也知晓,顾玠的落败不是他的无能,是太后已经失了民心,他已经无力回天了。
“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他低下头,将脸深深的埋在她的衣衫之间,“我真的尽力了,尽力护住你,护住太后,护住皇上。”
虞折烟感到自己的肩膀上一阵湿漉漉,她顿时心内一颤,原来他也会因为失败而落泪,也会因为护不住自己爱的人而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