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封凰的身上,他身上穿着朝服,好像周遭人的吵闹跟他浑然无关一般,他满脸风风轻云淡。
顾映莲也是夹杂着私心的,她不想封凰出事,可似乎有预感,他这一去,似乎如同那脱缰的野马,再也回不到自己的手上来了。
而就在顾映莲还拿捏不出主意的时候,封凰却慢慢的从人群中走了过来,“微臣愿意出征。”
朝中的那些人见他首肯答应了,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都跪在地上,震声高喝,“请太后娘娘下旨,让南璟王殿下出征,抗击贼寇。”
顾映莲如今真的没有法子了,这些老臣们不会再让顾玠回来。因为顾玠一直不将他们放在眼里,随意的打骂。
他们才过几天好日子便外患便来了,他们知晓,这匈奴人容易对付,可顾玠却是他们一生的梦魇。
匈奴人便是胜了,不过是抢掠一些百姓的东西,他们是游牧之人,绝不会打到京城里来的,不会掠夺走他们的土地。
这些野蛮的匈奴人,便是有了地,也不知道该如何播种的。可顾玠一旦掌权,他看不惯的人,丢的可是性命了。
直到子时,顾映莲便下了懿旨,让封凰带领二十万大军出征,只留下三万的御林军护着京城的安危。
因为太后的奢靡,国库空虚,这二十万大军的粮草也是从各地连夜运来的,还有从百姓家里拿来的口粮。
天亮便出征,顾映莲直到今夜是彻底无眠了,她坐在自己的凤椅上,那小皇帝也醒着,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只满脸惶恐的躺在床榻上,连哭闹也不敢了。
顾映莲见封凰进了自己的寝殿,只一下便扑了过去,将头深深的埋在了他冰冷的胸口间,哭的可怜。
她身上那华贵非凡的凤袍和钗环已经卸下,此时娇媚的脸上满是惨白,好似一夜之间她老了有十几岁一般。
她孤儿寡母的留在深宫之中,以前是仰仗着顾玠的,后来是倚重着这位南璟王,若两个人都走了,只能任由那些倚老卖老的大臣们拿捏了。
就在此时外边已经传来了钟声,想来是祭祀的时辰到了。太后娘娘是女子,自然是不能去的,而此时他们两个人便要分别了。
顾映莲柔弱无助的从他的怀里出来,悲戚道:“等你凯旋而归,你便是哀家和皇帝的恩人。”
封凰的眼底不再像往日一般的透彻,反倒装了太多的算计,再无往日的风轻云淡。
“微臣愧不敢担。”封凰纤长的手指划过她锦缎似的长发,“若是微臣回不来,您以后要好生保
重才是。”
如今临别之际,他竟说出这样让人伤心的话来,她不由得呵斥道:“呸,你说什么胡话,哀家会在宫中等你归。”
封凰淡然的一笑,旋即道:“微臣倒有一事相求,这几日陌殊总是梦魇,哭闹不止,还请太后做主,将他送到城外的寺院里呆几日,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他。”
顾映莲忙点头答应,“这样的小事哀家岂有不答应的道理,你放心,哀家自然会将这件事安排妥当,你莫要在京城里有所牵才是。”
封凰这才单膝跪地,满脸凝重的说,“那微臣便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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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顾映莲日日为封凰祈福,想他平安归来的时候,却从边关传来了八百里加急的书信。
而就是这样一封书信,让顾映莲坐地佛像前面嚎啕大哭,竟再无往日的高贵。
那王恳见她竟哭的这般的厉害,忙吓得跪倒在地,用紧张的声音道:“太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这天塌下来了。”
“天塌下来了?”顾映莲的声音里带着颤抖,连她头上的凤冠也沙沙作响,“他竟然反了,带着哀家给他的大军反了。”
听到这话,王恳忙往那跌在地上的纸上瞧去,只瞧了一眼便惊骇面无人色。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封凰去了雁门关第一件事便是与那匈奴单于签订盟约,然后占领三座城池
,诛杀那里不愿归降的大臣。
然后开仓放粮,救济那里的百姓。如今天下民不聊生,而且向来是民以食为天,那些百姓见到了好处,自然也是愿意归顺。
而其他的城池的百姓眼见南璟王叛变,也蠢蠢欲动,闹了起来。一时间狼烟四起,天下大乱。
然而又有太监来报,说城外的寺庙的侍卫传来了信,说南璟王的儿子一夜之间连同奶娘一起消失在了寺庙中,没留下半分的痕迹。
顾映莲听到这消息气的用手捶地,“封凰,原来你早就算计起来了,我真是糊涂,竟被你的情深意重而感动,竟没有半分的防备。”
然而王恳还未找到安慰太后娘娘的话,却见殿前一阵骚乱,却是金銮殿的太监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若是旁的时候,他见到自己手底下的人这样的没有规矩,早就上去骂了,可今日只感觉一顿心慌,“出了什么事情。”
那太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看着哭的凄惨的太后娘娘,急道:“那些大臣们全都进了宫,如今金銮殿里都乱了套了,您快去瞧瞧罢。”
顾映莲匍匐在地上,乌黑的长发披散着,看起来狼狈不堪,“你让哀家去瞧什么,如今谁还将哀家和皇帝放在眼里。”
王恳见她如丢了魂魄一般,忙磕头道:“您万万不能说这样丧气的话,您总得为皇帝想想,再不
济您好有顾大人啊。”
她听了这话才如梦初醒,“对啊,我还有冬琅,她是哀家的亲弟弟,他绝不会背叛哀家的。”
她这才对那王恳道:“快打盆水来侍奉哀家梳洗,哀家绝不能软弱。”
待王恳将她梳洗了一番,她这才领着奴才们来了金銮殿,哪里果然是乱了套了,哪里还像是朝堂,乱的如同市井一般。
那些文臣们莫不在那里垂首顿足,武将们也是骂娘喊爹的,本性全都暴露了出来。
待顾映莲被王恳搀扶着今日大殿内,那些正争的面红耳赤的人见了她都闭上了嘴,乱糟糟的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喊了句,“那叛贼是太后娘娘派去的,您应该为此担责,否则您怎么对得起天下的百姓。。”
顾映莲瘦小的身子用力挺直,然后冷笑道:“当初让他出征可是你们亲自请的旨,如今你们反倒在这里指责哀家的不是,可真会颠倒黑白。”
听到这样的话,献王却率先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也不跪地,只道:“当初是太后娘娘对那逆贼宠信有加,我们这才斗胆举荐的。”
如今顾玠和封凰都走了,朝中党羽最多的人便是献王了,他一直韬光养晦,只想着趁机将这孤儿寡母从高高的位置上拉扯下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纷纷指责起太后的罪责。
顾映莲却隐忍了许久,终于拍了拍眼前的御案,“传哀家的旨意,即刻派一千御林军,去将顾玠
从岭南接回来。”
献王听了这话,正要想着如何将这件事堵回去。
却见顾映莲从凤座上站了起来,指着他道:“哀家知晓王爷在打着什么心思,但有句话您要记着,皮不在毛之焉附,只有哀家和皇帝在,您才是高高在上的献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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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大乱的消息岭南之地的百姓竟全无音信,这里远就是穷乡僻壤之地,连商贩走卒也是难见的,倒是个世外桃源。
这日虞折烟正坐在家里的椅子上,逗弄着巧娘的侄子。
她的小腹已经微微的隆起,那巧娘生怕自己的侄子碰撞到了虞折烟的身子,便忙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来。
如今顾玠也不必去做苦力了,每日只以打猎为生,他们的院子里挂满了兽皮,连虞折烟都忍不住的嘲笑他,若是他们再住下去,这山上的猎物只怕都要绝迹了。
他正在院子里剥着兽皮,血淋淋的,虞折烟都不忍心去瞧。
就在这静谧的时候,一阵阵匆忙的脚步声和铠甲武器碰撞的声音响彻了狭小的院子。
那巧娘忙抱起自己的侄子站起来,待往院子里一瞧,顿时满脸的骇然,“怎么这样多的士兵,瞧着在他们的铠甲这样的锃亮,倒像是天兵下凡似的。”
虞折烟听了她的话也站起身来,隔着窗户纸,果然瞧见院子里站着无数个威风凛凛的侍卫。
巧娘不识得他们,可虞折烟一眼便分辨出来,这是宫中的禁军。
她曾想过今日的到来,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快,仿佛有一块石头重重的压在她的胸口,让她几乎无法喘息。
很快领头的侍卫便从马上下来,大刀阔斧的往院子里走,手里还恭恭敬敬的举着明黄色的圣旨。
而正在剥皮的顾玠却未拿正眼看他们一眼,依旧十分仔细的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巧娘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只吓得直哆嗦,只一个劲儿的低声询问着出了什么事情。
虞折烟见她如此的紧张,忙轻声的安慰了她几句,然后淡淡的笑道:“咱们出去罢,一会子该念圣旨了。”
巧娘的祖上也是因为一昭圣旨而贬斥到了这里,自然对那圣旨心生惧意,可她还是赶紧抱着自己的侄子往院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