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的话,他屹立如山的身形微微的一震,乌沉沉的眼睛里满是杀意,“你住嘴。”
连封凰身边的侍卫都感觉到了顾玠身上的杀气,不待封凰的吩咐,只将手里的佩刀拔了出来,生怕封凰有什么闪失。
封凰在杀意中却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你放心,我回去定会回禀太后娘娘,给你谋个差事,只当是为了折烟不跟着你受苦。”
所有的怒火积压在顾玠的胸口,他强忍了过去。
他径直的往草屋内走了进去,原本在院子里乱转悠的小老虎也受到了惊吓,蜷缩在尾巴,躲进了草席子底下。
封凰的目光慢慢的收了回来,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是那样的温和宁静,可眼底的却如寒川般冰冷刺骨。
他身边的贴身侍卫见他要上马车,便忙道:“瞧着他刚才的眼神,倒像是要吃人似得,不如让属下在这里守着,免得生出什么意外来。”
“知道顾玠为何从一个天之骄子,为何沦落至此吗?”封凰不问自答,眼底竟满是嘲讽之意,“他虽是杀戮成性,可在情爱面前却懦弱不堪,为了虞折烟,竟甘愿自毁前程。”
那侍卫听到了这话忙道:“是属下失言。”
封凰却只留下一句风轻云淡的话,“放心,他便是伤害自己,亦不会伤她半分。”
************
虞折烟醒来的时候,身子上的骨头好像是被人打断了一般,半点的力气也没有。
屋内的烛火昏沉,虞折烟揉着酸涩的眸子,隐隐的瞧见屋内的桌前坐着一个人,她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却只以为是封凰。
她未来为来得及看清楚,却已经低声的叫了出来,“封凰。”
就因为这声呼唤,将桌前男人最后一丝的理智给剥扯掉了。
“你就这么希望是他吗?”顾玠声音中的暴怒和了冷冽让人恐惧。“是不是瞧见了是我,失望至极。”
虞折烟的手紧紧的握着,“你不是走了吗,何时回来的?”
顾玠冷笑道:“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回不来,免得打扰你与封凰长相厮守。”
她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噤,感觉到身上正散发着一种极其危险的气息,就像是在战场上,挥手间便是万人丧命。
虞折烟知道若为这件事闹起来,只怕得天翻地覆,便只道:“我身子很难受,不想跟你吵闹。”
他从桌前慢慢的走了过来,烛火明灭映照下,他的眼睛通红,“你知道你为何难受吗?你怀了半个月的身孕。”
听到这样的话,虞折烟顿时又惊又喜,冬琅一直没有子嗣,这几乎成了两个人的心病,如今自己
终于有了身孕,倒是成全了她的期盼。
虞折烟忘了自己和顾玠正闹僵了,只笑着道:“冬琅,你难道不欢喜吗?”
她脸上的一颦一笑尽被他收到了眼底,这如同冰棱一般狠狠的扎在了他的心上,“我的女人怀了旁人的孩子,我难道还要宴请旁人,庆祝一番吗?”
虞折烟唇角的笑意尚未收敛便凝固在了那里,“你浑说什么,你难道连自己至亲的骨肉都不认了吗?”
顾玠的瞳仁中一片的水雾,“半月之前我最后一次碰你的时候,你说你来了月事,如今你说这孩子是我的骨肉,你拿我当傻子一般糊弄不成。”
虞折烟那日在水里泡了太久,身子很乏,便扯了谎骗他,没想到竟闹出这样的误会来。
“冬琅,那日我不过是扯了谎——”她忍着身上的疼痛,慢慢的坐起身来,然后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角。
顾玠未待她说完,便一下子将她的手甩开,然后冷声道:“你是骗了我,那日我回家的时候,封凰便在这里,对吗?”
虞折烟不知道他为何知道这件事,只是心内一紧,眼底有一丝的错愕。
即便那烛火这样的昏暗,可顾玠还是将她眼底的那一抹神色清清楚楚的瞧在了眼底。
两滴泪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慢慢的滑落,好似带走了他最后的一丝魂魄,好似从此以后,他只剩下光秃秃的躯壳了。
他紧紧的闭上了眼睛,“若是这一辈子我没遇见你该有多好,我情愿我这一生放荡不羁,也不愿意再为情所伤。”
虞折烟听到这话心底一阵疼痛,“冬琅,你当真后悔了吗?”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可天上竟响起了雷声,不过片刻的工夫,便已经是大雨倾盆而下。
这样破旧的茅草屋如何能抵挡得住这样的暴雨,稀稀落落的雨点顺着麦秸子落在顾玠的身上。
虞折烟还是未等到顾玠的回答,而他却脚步踉跄的往外面走了出去。
她从湿漉漉的床榻上起来,隔着窗子,隐隐的瞧见他在雨中的背影,孤寂而又凄凉,仿若走向死地的老朽。
那躲在屋里的小老虎好像是头次见到打雷下雨,兴奋的迈着步子往外面跑去,慢慢的扬起高傲的脑袋。
虞折烟瞧着在暴雨中摇摇欲倒的草屋,却越发的担忧顾玠,今日这样大的雨,怎能去下矿山。
然而虞折烟越担忧什么,越是发生什么。虞折烟正在床榻上躺着,外面忽然传来了女人的哭泣声,和匆忙的脚步声。
虞折烟心内一阵发慌,隐隐的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尚未来得及下榻,便瞧见那巧娘哭着跑了进来。
进屋之后尚未待虞折烟询问出了何事,便只哭道:“可了不得了,矿山塌了,家里的爷们都埋在了里面。”
原来那巧娘家里也没有粮食了,便让自己的夫君去了矿山,谁成想竟酿成了大祸。
虞折烟只听见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似乎一下子掉进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
待虞折烟和巧娘火急火燎的来到太守府的时候,院子里已经跪着十几个人,或是自己的夫君被埋在里面的女子,亦或者儿子被埋在里面的老人。
一个个乞求着吴同善尽快救人,可太守府的门外的衙役依旧冷冰冰的站在那里,不让这些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