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带走的人,全是他的心腹,不过他一句话的事,襄阳便风云突变。
顾玠并没有理会成虎,只是撂下手里的酒杯,死死的盯着封凰,“她如何了?”
“您若是接了这懿旨,她便安然无恙。您若不接,本王也不知晓她是生是死了。”封凰笑的温文尔雅,仿佛不过是在谈论着风月。
屋内的人都紧张的忘记的呼吸,他们不知晓两个人口中的她是谁,但其中的风起云涌却察觉到了。
顾玠却慢慢的笑了,眼底的狠绝渐渐的消散,随即是无奈的叹息,然后跪地接旨。
果然,她的姐姐知道他的死穴在哪里,他可以舍弃一切,但虞折烟不行。
成虎听到这话再也受不住了,他不曾想顾玠竟自寻死路,不由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嚎啕大哭,“顾将军——”
见他如此,顾玠依然不为所动,封凰却慢慢的将手里的一只交到了他的手里,然后道:“还请交出帅印来,本王这就命人将你押解回京,虞夫人还在承国公府里等您呢。”
除夕临近,京城中富庶的人家早早的便点起炮仗来了,清脆的响声惊起了院中枯枝上的鸟儿。
虞折烟站在窗前瞧着仔细,便是寒冬腊月,她还是将窗子给打开了。
府里的奴才们早就被看管起来了,连宝潇儿也被关在自己的屋子里出不来,每日除了几个发硬的馒头,便子熬夜没有别的能给虞折烟了。
屋内比外面还要寒冷,便是开了窗子,也没有觉得多难受。
在屋外守着的侍卫见她把头伸了出来,正要呵斥她将头伸回去,却见她淡淡一笑,“这位大哥劳烦将笼中的那些鸟儿放出来罢,若再饿上几天,便死了。”
那侍卫不由得一阵错愕,如今她自己都自身难保,还去关心笼中这些鸟儿。
可见她语声温柔如春夜暖风,侍卫也不愿拒绝她,其中一个侍卫果然走到笼前去,将那鸟笼子打开。
谁知笼中的鹦鹉便是再饥饿,也不曾离开笼子。
虞折烟正在叹息,却见那鸟儿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从笼中出来,只奔着走到院子里的那个人身上。。
虞折烟泪眼婆娑,好似有针凿卡在喉咙里,一开口便泣不成声。
顾玠踏入门的的那一刻,便瞧见了虞折烟。他的脸上隐约浮现着恍惚的笑容,轻声道;“还好,你活着。”
千言万语不过凝成了这一句话,两个人相顾凝立。
顾玠身上的衣衫被风吹得呼呼作响,鬓角的发划过狭长的眸子,却遮挡不住满眼的深情如许。
然而待他进入房门的一刹那,虞折烟抓起床榻上的枕头便往他的身上砸,柔软的枕头虽砸的不疼,可她却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顾玠并不去躲,如同木桩一般矗立在那里,只等着她随意的发泄。
虞折烟打的累了,手里的枕头落在地上,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慢慢的落下,“你回来做什么,你又救不了我,何苦来这里自寻死路。”
冬琅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似乎要将她嵌入到自己的身体中,“我总得回来陪你一起死,你这丫头胆子小,孤零零的去了可怎么好。”
顾玠从襄阳回来了,这无异于给京中的朝臣们吃了定心丸,连顾玠也没有抓去审问,只将定罪的折子呈到了太后面前。
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云霈昌的新娶的夫人竟击鼓鸣冤,状告自己的夫君草菅人命杀了她昔日的未婚夫君,又将云霈昌和顾玠互相勾结的证据拿了出来。
负责审理案件的官员见此时牵连到顾玠,自然不敢马虎,直接将此事禀给了太后。
云霈昌年纪这样的轻,便成了御史,若说不是顾玠从中扶持,任谁也不会相信。
太后便下了懿旨,将云霈昌的官爵夺去,直接将他扔到大牢里,然后命人抄收家产,连远在江南的父母也一并处置了。
虞折烟和顾玠在暗无天日的承国公府里,自然还不知这惊天的噩耗。
承国公府里从未这样的平静过,平静的好像在黑暗里躲藏着带着獠牙的野兽,随时扑上来,将所有的人啃食干净。
因为顾玠的回来,那些侍卫多加了三个馒头,还有带着余温的稀粥。
然而饿的半死的虞折烟却并未动筷子,而是从柜子后面掏出来一包粉末,这原是宝潇儿用来毒老鼠的,被她瞧见了。
她那日还笑她用的太多,几百只老鼠都吃不完,那日不过因为一句玩笑留了心,没想到今日便派上了用处。
顾玠见她拿了出来,顿时脸色大变,“你想做什么?”
虞折烟强忍住眼底的泪珠,尽量不让自己太狼狈,“如今我们活不成了,何必等着旁人发落,今日咱们一并去了,全当咱们殉情。”
他的眼底似有泪意划过,他沉默了良久,然后强挤出一丝笑意,“好。”
虞折烟慢慢的走过来,将那包粉末全都倒在了粥碗里。待倒好了之后,她拿着勺子慢慢的搅了搅,直到那抹白融入都粥里。
顾玠一下子攥住了她的胳膊,他冰冷的手不断的在颤抖着,眼底也竭力的在隐忍着什么。
她笑得甜美,“我先去罢,我不能眼睁睁的瞧着你去死。”
顾玠的声音里满是痛苦,“那我呢,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吗?我难道就做得到吗?”
如此凝重的时候,虞折烟反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泪水却掉的更凶了,“你转过脸去,莫要瞧。”
顾玠也知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责,斩立决的罪亦不知有多少,如今两个人自尽,便是最好的抉择。
他额头上的青筋凸起,还是慢慢的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