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皇上是想直接解了宁嫔的足让她回你身边伺候,还是如皇后所言,提前选秀女进宫,由皇上自行定夺!”太后此话,看着公正不偏帮,实际却是站在了皇上这边,表示自己不再反对皇上提前赦了宁嫔的罪。
闻言,慧成帝眸光从宁嫔身上划过,最后落在楼皇后身上,沉声道
“如今边关战事吃急,再加上之前的持续大雪,百姓欠收,国库欠盈。所以,今年的选秀就免了吧。”此言一出,楼皇后身子一紧,宁嫔却是心口放下了一块大石。
慧成帝此言,已是表示,同意宁嫔的解禁了。太后淡然一笑,对慧成帝的话深表赞许,道
“君王者,就得以天下为重。皇上此举,哀家同意!”说罢,调转头看向宁嫔,训道
“虽然解禁,但你还是得收敛安分些,不可再在后宫挑起事端!若再有下次,哀家必定重重罚你!”宁嫔感激涕零的跪下谢恩。
皇上与太后皆已开口恩准,楼皇后再有不甘也只得咬牙忍下!走出慈宁宫,楼皇后蓦然打了个寒颤,顿时感觉春寒也是刺骨。
璎珞给她披上披风,扶着她上宫辇上坐好。看着她明显肿起来的脚踝,璎珞心痛道
“娘娘忍忍,奴婢已让人请了太医去永坤宫候着了。”楼皇后心口一片冰凉,眸光死死的看着从慈宁宫里出来的宁嫔。
察觉到楼皇后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眸光,宁嫔抬头面无表情的凉凉看了一眼楼皇后,转身跨下台阶朝宫门这边而来。
宫门口守着各妃嫔带来的宫人,除了像璎珞这样的贴身大宫女可以跟着楼皇后进殿,其他宫人都等候在外面。
宁嫔带了两个人出来,一个自然是菲儿,而另一个宫女就是苏流萤。苏流萤之前一直默默的站在角落里,所以楼皇后出来时并没有发现她,直到看到她上前跟在了宁嫔后面一起来自己的宫辇前辞别,楼皇后才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相比方才见到禁足的宁嫔,苏流萤的再次出现,更是让楼皇后感觉到震惊!
看着一身浅粉宫装低眉顺眼跟在宁嫔后面的苏流萤,楼皇后再也忍不住,手指指向她,惊诧道
“你……你不是出宫了?怎么在这里?”苏流萤出宫的事不是秘密,所以她并不奇怪楼皇后这样问自己。
再见楼皇后,苏流萤的心境已是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面前的楼皇后不再是她心目中那个温婉大度的后宫之主,却是她最大的仇敌。
她极少力敛住心里的深深仇恨,上前恭敬回答道
“之前在绯烟宫,世子爷因为奴婢晕倒。奴婢出宫是为了看望世子爷是否安好……既然世子爷无事,奴婢自然要回宫当差……”
“而妾身自禁足以来,之前那些贱婢一个个拜高踩底,竟是认准了妾身没有再翻身的机会似的,一个个离开长信宫寻找高枝去了……”
“所以,陛下见妾身身边连侍候的宫人都没有几个,就将她指派到妾身身边来了!”宁嫔接着苏流萤的话替她回了皇后的话。
今早刚刚入宫,苏流萤还没有时间将楼皇后的事告诉给宁嫔。所以宁嫔并不知道眼前之人或许就是害死她腹中孩儿、并陷害她削位禁足的元凶。
但宁嫔骨子里的傲气终是在的,再加上这么久积压在心里的冤屈,说起话来,终是带着愤恨与嘲讽。
再加上禁足以来,内务府对长信宫一应用物的克扣,让她不免对掌宫的楼皇后也抱了怨气。
从始至终,楼皇后的眸光都若有似无的停留在苏流萤的身上——她想从苏流萤的神情间看看,琼妃之死,对她有何种打击?
可是,任她如何打量,苏流萤一直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面上无喜无悲,只有着小心翼翼的恭敬,与宫里其他宫女一般无异,在她的脸上看不出半点伤悲来!
她并不知道,苏流萤早已不是之前的苏流萤了。从重新踏入宫门起,苏流萤就告诫自己,人前,特别是在楼皇后面前,她一定要收敛起心底的仇恨,不让人瞧出她的内心,更不能让人揣测到她的心思。
而关于阿娘的真正身份,苏流萤自然是不会再让更多的人知道。她只当从来不知道皇上还有一个宠妃叫琼妃!
所以,那怕心里再痛,再不舍,她也不会将这份悲痛流露人前,更不会在楼皇后面前表现出来。
而是将它与仇恨一起压抑在心里。这番说词听在别人耳里可能是真的,但楼皇后如何相信?
凝眸看着一身素服简髻的宁嫔,再看看不动声色的苏流萤,楼皇后心里冷冷一笑,知道宁嫔这是要卷土重来了!
而苏流萤呢——呵,跟着宁嫔栽了一次大跟头,她还不死心,还要与她联手么?
!楼皇后斜靠在宫辇上,抬目看着头顶四方的天空,眸光越来越冷——这后宫,从来没有真正安宁的日子好过。
不过,她堂堂大庸皇后,又怕过谁!其实,对于苏流萤的突然再回宫,还进到长信宫当差,宁嫔心里也同样疑惑不解。
而且不光如此,随着她的回宫,慧成帝还突然解了她的禁足。这一系列的变故,聪明如宁嫔,如何不会觉得蹊跷?
想了一路,待回到长信宫,宁嫔已是迫不及待的让其他人都下去,凝眸看着静静站在下首的苏流萤,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在进宫之前,苏流萤为了瞒下阿娘的真正身份,早已想好了说词,所以淡然笑道
“娘娘忘记兰嬷嬷了么?”闻言,宁嫔微微一愣,片刻后才恍悟道
“你是说,是兰嬷嬷帮你说的情,让你留下的??那,我的解禁又是怎么回事?”苏流萤笑道
“还是兰嬷嬷。因为奴婢与嬷嬷说了陈妃的事。嬷嬷知道娘娘是冤枉的,就同圣上说了。圣上本就对娘娘存着情谊,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自然不会再委屈娘娘。”虽然慧成帝提前将自己解禁,方才在慈宁宫也帮自己说了话,可一想到当初他对自己的不信任,宁嫔心里还是存着芥蒂,苦涩笑道
“没想到,同床共枕四年,还抵不过兰嬷嬷的一句话。”宁嫔心里还有疑虑,迟疑道
“你明明可以离开后宫过自在的日子,为何还要回来?你——可是查到了什么?”苏流萤眸光一沉——既然要与宁嫔联手,有些事自然得让她知晓。
压抑住心头的激动,苏流萤淡淡道
“娘娘可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的清慧手上的那串紫檀柳的佛珠?”心头突突一跳,宁嫔激动的点头,道
“我当然记得!”苏流萤将手腕抬起,亮出手上的阿娘的佛珠,道
“这是我按着记忆,从长街上买来的与当日清慧手中的佛珠相似的珠子。给兰嬷嬷看过后,嬷嬷说,这样的珠子,十九年前,宫里出现过两条,一条被陛下送了已故了琼妃娘娘,而另一条则给了楼皇后。”苏流萤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阿娘的事,所以刻意将琼妃的事隐瞒起来。
‘啪!”宁嫔惊得摔了手中的茶杯,任茶水流了一身也顾不得,震惊的瞪大眼睛看着苏流萤,苍白的脸色因紧张渐渐憋得通红,咬牙道
“当真?!”迟疑片刻,苏流萤点了点头,沉声道
“娘娘想想,你的小产,这宫里最大的受益者是谁?!”宁嫔眉头一挑,想到自己的孩子没了,没了皇子与楼皇后的二皇子争皇位不说。
自己占了四年的掌宫大权也不易察觉的就被皇后拿走了。再想到一向喜欢做好人的楼皇后今日在慈宁宫,竟然在太后将丑话说完的情况下,都想方设法的不愿意放自己出宫,顿时心头已明镜般的透亮起来。
她竟是一石二鸟,在害了自己孩子的同时,将自己的掌宫大权也抢走了,还在后面用连环计让自己削了贵妃位份,还被禁足失宠……想到这里,宁嫔心里已是恨得不能自己,面容狰狞,手掌掐出血都不自知。
“我要见皇上,我要揭穿那个毒妇的真面孔,我要让她为我孩子偿命……”倍受打击的宁嫔控制不住的咆哮起来,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恨得牙齿咬出血,起身朝外面扑去。
苏流萤连忙拦住她,劝道
“娘娘,清慧陈妃她们都死了,无凭无据,你拿什么定她的罪?你闹大了,她还可以反打你一耙……你刚刚解禁,太后正盯着长信宫,若娘娘再出事,只怕再难翻身了……”
“如果你此时与楼皇后硬碰,就是去白白送死!”
“既然知道她是真凶,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任由那个毒女逍遥法外吗?”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想着小产后一系列的痛苦遭遇,宁嫔恨不得食尽楼皇后的肉,喝血,才一解心中的仇恨。
苏流萤也恨,阿娘惨死的样子时时刻刻出现在她的眼前,让她恨不得立刻手刃楼皇后。
可是,如今一切证据都被楼皇后消灭得干干净净,即便知道她是真凶,她又要拿什么将她绳之以法,拿什么手刃她以报阿娘所中的十七支致命冷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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